“但是也许你们听说过他,如果你们能够得到外界信息的话。”些微情绪波动只是一闪而过,黑发青年很快便重归了冷静:“博莱克郡大罢工中,那个当街撒下认罪书,曝光出教廷私盗国家矿产的‘逐影者’,是一名有着黑血印记的奴隶,来自血色集市。”
“……”
“他死前高呼的是,‘唯有真理永存’。”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仿佛将眼前众人的命脉都剖析得一清二楚:“他口中的真理究竟指的是什么?诸位对此有些想法吗?”
这明显不是一个普通奴隶会脱口而出的话,一定有人曾这样和他说过,有人教会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理”,值得他为此付出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
“……弗里德。”
一片令人屏息的沉默中,格雷文忽然开口道:“他的名字是弗里德。”
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种深重的痛苦与悲哀。
弗里德在古希尔维语中的寓意是“自由”。
……
目的达成后,他们回了一趟奥雷的安全屋。红蛇那边救世主早已施展了法术,若有异动随时都能赶过去。
尽管折腾了一夜没睡,此时甚至有些犯困,但教授还是决定先实现自己的承诺。
等他进入浴室的时候,某人早已将那套脏兮兮的破衣服颇为嫌弃地丢在了地上,光裸着上半身,正双手撑着洗手台,站在镜子前仔细观察自己——好歹此人还算是矜持,浴巾的皱褶松垮地遮住了胯骨以下。
浴缸里的黄铜阀门已经被拧开了,水雾湿热而朦胧,听见动静后,救世主微微侧过脸来,漂亮至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少年人的青涩已经从这具躯体之上渐渐褪去,而是逐渐展现出成年男性如雕塑般的硬质与修长。在罕见地彻底坦露流畅有力的优雅肌理线条后,伴随着呼吸的轻微起伏,那种引而不发的锋利与危险,更是如陌生的潮水般层层上涨。
但他的皮肤是一种温暖干净、甚至流露出圣洁之感的白皙,这似乎中和了对方身上莫名的压迫感,而神格正在金发神明的胸膛之左游走,奇异的古老图腾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几乎吸引了另一人全部的注意力。
“……教授。”
诺瓦本能唔了一声,有些茫然地抬起眼来,结果正对上了救世主略显无奈的眼神。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盯着某人胸口的神印看个没完的时候。
“坐。”教授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小板凳用脚勾到对方面前:“我帮你洗头发——你常用的洗浴用品放在哪里了?”
又窄又小的木凳,坐着估计不太舒服——但谁叫某人的身高比他高,他只找到这个。
第177章 独占
那些头发的触感很柔软,柔软且顺滑,温柔地缠绕着他的手指,以至于让诺瓦竟有种手忙脚乱的错觉——总不能将这些漂亮的金发当做用来制作标本的动物尸体身上的毛发来搓洗。他自己洗头从来没有那么多步骤,完全是因为这具躯体天赋异禀才没有掉发问题。
教授身上的外套和手套全部脱掉了,仅剩一件衬衣,袖口挽到了肘关节,露出了一截小臂。救世主则委屈地蜷在小小的凳子上,两条长腿简直有些无处安放。
自家宿敌的手指很僵硬,不过足够小心,颇为耐心得一点点将那些和泥水一同结成壳的发丝逐一捻开清洁。
但是对方显然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准备冲水的时候,直接舀了热水哗啦一下劈头盖脸地泼下来,猝不及防之下,飞溅的水花顿时弄湿了自己的衣服,也将尚未冲洗的泡沫溅进他的眼睛里。
阿祖卡:“……”
“……抱歉,迷眼睛了?”
对方觉察到不对后转到他面前,皱眉仔细观察了一下,又试图用沾满泡沫的手指来擦拭他的眼睛。哪怕是一片刺痛的黑暗中,金发青年依旧精准地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
“……没关系,我自己来。”他叹了口气,结果等到视力恢复后,便瞧见自家宿敌举着两只满是泡沫的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小凳子前等他,看起来竟然有种诡异的乖。
混合着泡沫的水流沿着他举起的小臂向下淌,浸湿了衣袖——严格来说,他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紧贴着皮肤,尤其是胸腹部分,连每一次呼吸起伏都看得一清二楚。
水珠正顺着黑发青年苍白的额头滑落,掉在睫毛上,又不堪重负似得颤动了一下。他湿漉漉的,那些温热潮湿的水雾,伴随着浴室昏黄的光,一同暧昧淌过他紧抿的淡色嘴唇,他锋利单薄的锁骨,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窄窄收束的腰侧。
……阿祖卡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引诱对方提出这缺乏深思的、玩笑般的亲昵提议。
“我答应过你了,我会帮你洗干净。”见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对方冷着脸强调道:“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
“……您可以把衣服脱了。”救世主听见自己格外温柔地说:“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不难受吗?”
“你说的。”另一人警惕地盯着他:“如果我在你面前脱衣服,你就要像咬我的手腕那样咬我。”
……可是现在我想对你做的事,可比咬一口严重得多。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说的是毫无征兆——既然我率先提议了,那便算不上毫无征兆。”
非常牵强的理由,但是对方思考了片刻后便答应了,异常利落得脱掉了身上的衣物,然后丢在洗手台上。他似乎被湿衣服箍得很难受,以至于早就想这么做了,像只讨厌水的猫。
阿祖卡早就发现了,他的宿敌似乎缺乏常人在人前袒露身体时惯有的羞耻心,面对同类赤裸的躯体时也显得格外平静,这让本意多少参杂些试图引诱对方的他甚至有些挫败。
……为什么?是因为“阿斯伯格综合征”吗?
“过来。”救世主站在原地,垂下眼睛轻声说:“您的头发上也溅上了泥水,我帮您清理一下。”
但是这一次,他的宿敌没有听话,甚至后知后觉地后退了一步,眼睛微微睁大,似乎这才发现两人在浴室里赤裸相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无害。
“……您这是担心我会对您做出一些不好的事吗?”
发现自己没忍住,流露出些许异常危险的信号,阿祖卡非常淡定且熟练地安抚诱哄:“我说过,我不会不顾您的意愿强迫您。”
——唉,甜蜜的折磨。
“……你的生理反应可不是这么说的。”诺瓦皱了下眉,迅速向下瞥了一眼:“况且我还没有帮你洗完。”
“不用管它,您也说了,只是生理反应。”对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语气丝毫不变,似乎十分值得信赖:“而且只剩下冲水了,最后再冲一样的。”
“……”
“……您不信任我吗?”见他依旧一动不动,救世主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睛。他用手指将湿漉漉的凌乱金发拢了上去,那张漂亮到有种惊心动魄之感的脸微微别开,闪过些微脆弱的神色。
“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个叫格雷文的家伙。”他突然说。
虽然他对其本人没什么意见,如果换个身份甚至还会有几分欣赏,也不会以此来反对双方之间的接触,他的教授需要对方的实力与势力——但是占有欲就是占有欲,它阴暗而危险地一层层上涨,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破堤。
诺瓦懵了一下,茫然地抬头看着他,这又和格雷文有什么关系?
“您很欣赏他。”对方冲他低声控诉道:“我能看出来,明明都是这一世初次见面,您对他的态度,却比那时对我的态度温和友善得多。”
——此人当时不仅拿纳塔林人威胁他,还将箭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比比划划来着。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