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无妄之灾的教授:“……”
“为什么拦我?!”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气急败坏:“你疯了?!他可是——”
另一人的心情看起来没比他好多少,那张漂亮温柔的脸首次冷了下来。见人还试图冲上前,阿祖卡一言不发地张开五指,风声随之变得异常恐怖,雨水停滞在半空中,碎石战栗不已,诺瓦感到自己快要被气浪碾成肉泥,但很快身上一轻——另一人却是伴随着对方下压的手指,猝不及防被无形的重压狠狠掼在地上,地板顿时裂出数条狰狞的裂口,手里的双刀也被甩飞出去老远。
诺瓦:“。”
——好极了,现在他的宿舍地板也毁了。
“冷静了没有?”救世主语气冰冷地问。
“你、咳咳、你他妈的阿祖卡,”对方艰难地移动着手指,颤抖着擦了一把从唇边溢出的些微血迹:“你是想为了那家伙杀了我吗?”
“别说傻话,我们都知道你抗揍得很。”另一人气人无比的、轻飘飘地说,见同伴似乎冷静了些,他才垂下手指,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从几乎成为废墟的地板大坑里爬出来,捡起掉落在地的双刀。
神眷者闭了闭眼睛,转身向另一人,将声音尽力放得柔和轻缓:“教授,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不好。”教授冷冷地说。
“……您受伤了?哪里不舒服?”阿祖卡皱了下眉,下意识想要将人捞过来检查,却被人躲开了手。
对方一言不发地走向被倒塌的杂物彻底掩埋的书桌和置物架,垂眼盯着脚下散乱一地的种壳、一小截断裂的骨骼标本和镜片彻底破碎的眼镜:“你们都该庆幸这场雨和极端的好运气——否则光凭这面墙的存货,在激烈碰撞下产生的化学反应足以把我们一起炸上天。”
他轻轻笑了一声,雨水顺着对方的脸庞流淌,又从尖尖的下巴滑落,苍白的脸颊竟罕见地出现了些许血色。
奥雷·阿萨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毛骨悚然。
“至于您,这位不请自来的先生。”对方平静地看了过来,奥雷下意识去摸武器,但又觉得自己好笑——不论此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有多么邪恶恐怖,但眼前这家伙现在确实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要不是发神经的同伴阻拦他,他完全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杀死对方。
不过很快他脸上冷酷、憎恶又警惕的神情便破防了。
“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不好,年幼时的你曾试图得到对方的肯定,但很显然,他还是瞧不上你,所以你在青春期激素的控制下,试图自行做出一番大事来,凭着那简单朴素却不曾深思过的热血与正义,和一颗激情满怀可惜空空如也的大脑,你轻而易举地做出了决定——你要惩罚像父亲一样的坏人,特别是和父亲狼狈为奸的贵族和教士。”
对方冲他一步步走来,奥雷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烟灰色的眼瞳,记忆深处似曾相识的恐惧再次一丝一缕地缠上了他的四肢:“你对他们做小孩子把戏的恶作剧,沾沾自喜于自己像个传说中的勇者一样拯救平民,满足于在那群愚蠢的、高高在上的贵族间造就的恐慌,直到某一天突然得到了不该得到的记忆……”
最后的字句轻如耳语,落在另一人的耳朵里却如炸雷一般:“——我说的对吗?逐影者的领袖,血色公爵不被欣赏的儿子……毁掉我的宿舍,我的收藏和我的眼镜的不速之客?”
第55章 冷酷
“……你又懂什么,没有人类感情的疯子。”奥雷回过神来,冷笑了一声,阴郁地瞪着眼前年轻版本的暴君。
这家伙看起来好像比记忆深处健康一些,整个人又高又瘦,有些打卷儿的黑发湿漉漉地紧贴在脸上,但那过于苍白的肤色依旧衬得他好像一只阴森可怖的鬼魂。
唯一不协调的是对方穿了一件柔软轻薄、一看便价值不菲的灰蓝色睡衣,奥雷总觉得这样式好像很符合某个家伙的审美。
“奥雷。”某个家伙声音微冷。
我的黑夜神啊,奥雷不可置信地瞪着仿佛失了智的好友,这混蛋没听见刚才那通刻薄毒辣的冷嘲热讽么?他才开口反驳了几个字?
也就这具躯体的芯子里是成熟冷静版的奥雷,否则当暴君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少年奥雷的双刀早已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他倒没怀疑是好友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奥雷早就习惯了暴君洞悉一切的本事。不过很快他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信赖是否错付,只见好友不知从哪翻出一把伞,抖了抖上面的小石块,在暴君头顶撑开为他挡雨,对方居然也坦然受之,眼睛都不往后瞥一下。
“几句自说自话的人身攻击并不能抵消那些愚蠢的举动对我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损失。”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那人用手指捂住失去血色的嘴唇,低低咳嗽了几声,脸颊带着淡淡的不正常红晕,唯有一双烟灰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冰冷、锐利而明亮,如两点黑暗中森然的鬼火。
“您最好现在就开始思考该怎样补偿我的损失,”此人阴森森地威胁他:“否则我相信一些人很乐意得到一些消息。”
“我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杀了你?”奥雷冷笑,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中的双刀,雨水将曾在另一个世界沾染无数鲜血的锋刃洗得雪亮森寒。
“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何种花言巧语哄骗了那家伙……但是我不一样,我只知道一件事。”
他的眼神冰冷,如看死物,冲着暴君一字一句道:“永远、不要、去听诺瓦·布洛迪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有人来了。”阿祖卡忽然打断了剑拔弩张的俩人,不知有意无意挡在了教授身前。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饱含警告意味地看了好友一眼:“奥雷,先离开这里。”
——还是我把你丢出去?
顿时理解那隐晦的威胁,奥雷气得磨牙,完全搞不懂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但长久以来的信赖与默契还真让他无法不管不顾地直接下手,僵持了片刻还是身形化为一抹黑雾,从原地悄然消失了。
“——布洛迪教授!您还好吗?刚才好大的动静!”
几名被吓坏的校工和教授学生匆匆忙忙地从不远处跑来。
诺瓦闭了闭眼睛,强压下遇上个自说自话的蠢货的满腔火气,冷着脸上前,讲了一通夏季容易突发小型龙卷风和球形闪电之类的鬼话,加上神眷者那些影响认知的小把戏,总算把人忽悠走了。
糟透了,他想,身上又冷又潮,大脑昏沉又烦躁,更重要的是许多珍贵的药剂、仪器和标本彻底沦为废品,也不知道能抢救回来多少。
“教授?”
有人往他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同时不知道做了什么,他感到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逐渐变得干燥,总算暖和了一点。
“别站在雨里了,您有些轻微发热。”对方担忧地摸了摸他的后颈,声音格外温柔动听:“我会处理好这些的,好吗?”
“我在控制自己,”诺瓦没动,也没打开他的手,只是漠然道:“我不想冲你发脾气,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现在还是很想说,**你们两个,阿祖卡。”
他罕见的骂了一句脏话。尽管此人刻薄起来简直就像毒蛇在喷洒它的毒液,但至少救世主从未从对方口中听见过这个词——包括前世。
看来是真气得狠了。
神眷者慢慢眨了眨眼睛,忽然在另一人看神经病的眼神里微笑起来。
“您想怎样惩罚我?请尽管提出来。”他将伞靠得更近,惑人的眉眼流露出极具欺骗性的柔和与驯服:“不过首先,我希望这能让您高兴一点。”
那些七倒八歪的杂物忽得因无形的力量慢慢升到半空,被压在下方的瓶瓶罐罐竟绝大多数都完好无损,就像被一层透明的气囊包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