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玉卿安静的凝视不一样，宋玉卿的凝视是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冰冷无声无息涌来的万载冰川，光里没有沸腾杀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却毫无波澜的漠然。
又因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太漂亮，让人欲罢不能，明知危险，却仍想溺毙在琥珀色寒潭之中。
谈鸿祯被气得更加脸色铁青，谁都不给他面子，下一代这些兔崽子简直一个比一个有恃无恐，这群王.八蛋！
一群混.蛋！
混.蛋！
现在宋玉卿就敢泼他酒，裴淮就敢在他举办的酒会上作乱，以后，这群混.蛋就敢把他枪毙。
要是宋玉卿知道谈鸿祯的想法，大概会跟谈鸿祯说。
枪毙也要有个头，新洲法律，死刑执行是击穿脑袋。
谈鸿祯这个老登和路易十六坐一桌。
“走这么快做什么？”裴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刻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宋玉卿的去路，“等一下我。”
宋玉卿被迫停下脚步，视线扫向裴淮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裴淮也顺着宋玉卿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修长白皙的指尖上，还残留着一点刚才泼酒时溅上酒液。
裴淮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宋玉卿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些，指腹甚至在那点湿润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俯下身，凑近宋玉卿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alpha的强势，还有一丝邀功的意味，“我刚才把谈鸿祯的场子都掀了。”
“我在呢，他们就算追出来，”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又可靠，“我也可以把他们打废，让他们跪着给你认错。”
只有微挑的眉，露出了一点活灵活现的神态。
活像一只刚帮高冷的小猫捣了乱，还得意洋洋掩护他逃跑的大型猛兽。
小猫不方便掀翻桌面，他就去掀翻了桌面。
裴淮又想起宋玉卿刚才泼酒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补充道：“有我在，你在谈鸿祯那个老登面前当霸王都没问题。”
宋玉卿：“……”
“没有你，我也可以当霸王。”
裴淮是个混不吝的，但是他也不是好招惹的。
他来这场酒会，本就不是为了逢场作戏，来和谈枢彻底撕破脸，仅此而已。
就是逢场作戏，也不可能让谈鸿祯太嚣张。
宋玉卿手指动了动，提醒裴淮，“行了，松开。”
“卿卿……”裴淮的注意力完全被宋玉卿指尖酒渍吸引住了。
宋玉卿那句冷淡的提醒似乎还在耳边，但是裴淮就是不受控制，完全被那点酒渍吸引了。
裴淮已经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在宋玉卿略不自然的目光中。
宋玉卿沾着酒液的手指纤长白皙。
酒意醉人。
被卷走指腹上那点微凉的酒渍。
似有电流从指尖窜上的单薄的脊背，宋玉卿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裴淮。”宋玉卿的声音冷淡，尾音却有些凝滞，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宋玉卿试图将手抽走。
裴淮却像是没听见，反而牙齿咬了一下他的指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alpha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宋玉卿透出一点飞红的耳廓。
盯着宋玉卿因为自己的变化。
走廊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两人的身影，一道高大侵占了大多数的空间，另外一道纤细身影几乎被alpha圈在怀里。
空气粘稠到令人窒息。
宋玉卿用纸巾擦着自己手指，冷着声音骂了一句，“狗东西。”
也不知道谁教裴淮的，动不动就喜欢做一些混账事情。
裴淮被骂了一句，没有觉得羞辱，甚至还觉得这样很应该，主动接过那张纸巾，给宋玉卿擦拭手指。
纸巾能擦干净湿意，但是并不能擦掉残留在指尖的信息素，硝烟味的信息素张扬又肆意，毫不遮掩，不遗余力宣誓着主权。
“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裴淮趁着这个机会，问宋玉卿。
最近几天，宋玉卿都不准他跟着他回家，裴淮很怀疑，宋玉卿在家里藏了其它的alpha。
宋玉卿毫不留情拒绝，“不可以。”
裴淮：“为什么？我之前都可以去，现在为什么不可以去？”
那当然是，那时候戚正清没有在他那里，他现在带裴淮回去算是什么，算是让他们和谐相处吗？
裴淮也不是老实的，看到戚正清在那里，又要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总是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这样让大家都很麻烦，他不喜欢麻烦。
“你又有其它狗了？”宋玉卿的短暂沉默，让裴淮几乎就默认了，宋玉卿就是有其它的狗了，才不准他去他家。
宋玉卿淡声回应，“没有其它狗。”
把钥匙扔给裴淮，“送我回家。”
裴淮自然而然接过钥匙，和宋玉卿一起去了负一楼。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嘴上还在抗议，但是动作很诚实，每一步都跟得很紧，时刻都把宋玉卿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不给躲在暗处的人一点机会。
宋玉卿语气轻飘飘，“如果我喜欢其它的alpha，你能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弄死新的alpha？那不可能，宋玉卿如果真的喜欢，他弄死这种贱狗alpha，宋玉卿必定会抛弃他。
强迫宋玉卿和其它alpha断干净，更不可能。
奸.情这种东西，一旦发生了就不可能完全斩断，只有藏着掖着偷偷见面，有一次就有两次，他的反对或许还成了宋玉卿和其它的alpha的升温剂。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着。
宋玉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已经低头去看手机了，几条新消息，是新的号码发的新消息，宋玉卿把这几条消息留在最后，先去处理实验室的研究员三个小时之前给他的发的邮件。
裴淮久久没有回应，宋玉卿在查看邮件之余，才开口，“既然无法解决，什么都不能做，就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
裴淮心里有些难受，宋玉卿一直都这样理智又冷漠，逻辑很清晰，不能解决就不要思考，如果能够解决，那就去解决。
“这些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你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车驶入了车流，在公路上飞驰而过，车内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裴淮忽然开口，“有时候，我在你身边没有安全感。”
他表现得再张扬，占有欲再强，再自信，实际上这些都是他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表现。
他很希望，自己永远是宋玉卿手上趁手的刀，这样宋玉卿就不会抛弃他，不会不要他。
希望自己永远有利用价值。
和这种希望相伴相生的是恐惧。
他总是怕宋玉卿会因为戚正清回归家庭，也会怕宋玉卿身边会出现比他强大的alpha，代替了他的作用，宋玉卿就会毫不犹豫抛弃他。
宋玉卿手上的动作一顿，手机屏幕亮了很长时间，忽然灭了。
“那分开吧。”
很轻很轻的声音，提出了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一切到此结束，他让裴淮自由。
听到这句话，裴淮却像是要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手机灯光已经完全灭了，只有车窗外的灯光还在交替出现，在那张流畅漂亮的脸上落下点点光晕，发丝仿佛都被光线穿透，一丝一缕缠绕在alpha心上。
那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纤长眼睫在眼睑上落下一点薄薄阴影，“我知道。”
“那为什么你直接就说分开，我们之间的感情就那么不值得你多看两眼，挽留一下？”车驶入了另一条道路，裴淮踩了刹车，望向宋玉卿。
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眼眶酸涩，却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察觉到裴淮的视线，宋玉卿也直直望向裴淮，“没必要，裴淮。”
这一句肯定让裴淮更加难受，眼眶也更加酸涩。
宋玉卿真的不爱他。如果爱，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分开，就不会这样毫不眷恋地离开他，抛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