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是逗孩子玩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在海面飞行,怎么可能不认识海豚,冲浪的设备我都能认全……我们bb笨,很好玩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逗他玩。”
缩在礁石上偷听的小游隼气得炸毛炸成一颗隼球,圆滚滚地追了他叔几十公里。
最后还是男友在附近找到蓝鲸带他去看,才把小游隼哄好。
他们三只一起去看蓝鲸。
贝默记得第一次在海洋里接触蓝鲸,还是在南极的时候。
那时是在海里近距离观看,现在却是在高空中观摩蓝鲸的整体,感受截然不同。
小游隼很惬意。
海面上,蓝鲸母亲正带着他的孩子航行。
小小的蓝鲸紧紧地跟随在母亲身边,看上去帅气又可爱,那么大一只,却是蓝鲸妈妈走哪儿都带在身边呵护的宝宝。
一路都在看风景的小游隼,突然就开始想家了。
他歪头看了一眼苹果,苹果显然未受此触动。
苹果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思维,在他的眼里,将孩子养到离巢就是他身为父亲的所有责任,而游隼的家庭观念,只在繁殖期体现得较为明显。
作为一只候鸟的苹果,是一只非常潇洒的游隼,他会在每年的繁殖期寻找合适的配偶恋爱并育雏,但迁徙离开的时候,他就会一心一意地只过自己的流浪生活。
不过能每年独自一鸟穿越海洋和无数国家,苹果是怎么做到的呢?
有次,他们在漂浮上休息时,贝默忍不住就问:“苹果叔叔,第一次带你迁徙的是谁?”
正在给自己梳理羽毛的苹果愣住了,一动不动。
那一刻,贝默明确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迷茫。
已经活了十一年的苹果,好像忘记了第一次带领自己迁徙的游隼了。
这并不奇怪,候鸟离巢能够独立生活之后,就可以跟着前辈迁徙,苹果路上说自己从来没有当过留鸟,那也就是出生那年的冬天之前,他就跟着别隼离开繁殖期的栖息地了。
那时的苹果还是介于幼鸟和亚成年之间的小鸟,现在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会遗忘再正常不过。
贝默没继续聊这个话题,他歪头去瞅飞来飞去寻找其他漂浮物的灰影。
站在漂浮物上会荡来荡去的,有点像秋千的感觉,灰影想找一个合适的漂浮物,和bb单独玩。
功夫不负有心隼,灰影终于找到了一个圆圆的大浮标,他把小游隼接过去后,两只游隼立马紧挨在一起,随风荡来荡去。
小游隼的圆脑袋也摇来摇去。
好舒服呀。
贝默闭上眼睛,他的半个脑袋都埋进了灰影的羽毛里,迷糊中,他有种和灰影抱着漂浮在海里的悠闲感。
正打着盹儿,旁边传来一声急促的鸣叫。
苹果急促地飞过来:“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贝默疑惑,随即心里捏了把汗。
你想起什么了?不会想起咱们路线走错了吧?
苹果激动得全身羽毛都抖个不停:“我原本也不是候鸟!离家后,我遇到了一只雌性游隼,我当时觉得她很威武,很漂亮,尽管不是繁殖季,可我还是抓了一只麻雀向她求偶……”
“她说我是小屁孩,闹着玩。我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的,每天都跟着她。”
“然后那年的深秋,她和她的姐妹离开了栖息地。”
“直到在海面飞了很久,我才发现她们不是外出捕猎,她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她很快就发现了我,她没有打我,而是带着我完成了第一次的迁徙路线识别……之后的每一年,我走的都是这个路线!”
贝默惊讶地看他。
苹果在哭。
“第一次成功迁徙到温暖的城市过冬,我看哪里都觉得很新奇,我只记得最初我还试图像跟屁虫那样跟着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散了,等冬天过去,那里的冬候鸟都开始离开,我只好跟着其中几只游隼又回到了出生的地方,这才把来回迁徙的路线完全补足了……今天你不问,我都要忘了那只带领我的游隼了!我居然快忘记了!”
遗忘,是动物之中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亲鸟都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又何况十年前的陌生游隼呢?
就连贝默自己,要他现在说起小时候的邻居和同学,他可能都说不全名字,甚至有些人重逢了都不一定认得出。
他当人时,就像是在流浪,被父母甩来甩去,环境换了又换,都没在一个地方长期留下过……他遗忘的人一定很多。
可苹果全都想起来了,说明那段记忆真的很重要,就算被生理特征和时间淹没在脑海最深处,可只要被触发开关,就会再度浮现。
贝默忍不住想起安森的那些话。
他是不是也忘了什么人呢?
然而能够压制他的父母,将一个植物人自行带回国的人……贝默只能想到他的外公外婆了。
可外公外婆在他高中就去世了,至于其他的亲人,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很疏离。
贝默在国内有断断续续联系的老同学和朋友,可都是点头之交,遇到了或许可以一起吃个饭,但也就聊聊学业,连心事都不会互相倾诉的关系。
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和他关系紧密,又能那么大手笔的人。
难道安森说谎了?
可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这么想着,身体就再度荡了起来。
灰影的脚在浮标上踩来踩去,身体却挡在他后面,似乎怕他站不稳会滑下去。
贝默顿时不想了,他蹭蹭男友,幸福地一晃脑袋,然后翘起自己的大爪爪,在浮标上迈着外八字跳起了小鸡舞。
哭过一场的苹果看过去,瞬间被bb的小鸡舞感染了。
还有什么比小胖鸟一脸认真地跳舞更好笑呢?
他抬头看向浩瀚的海面,嘎嘎笑了数声。
再次出发时,很巧,他们又遇到了那对蓝鲸母子。
贝默:啊,又见面了!
小蓝鲸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他们,游了一会儿,突然跃出水面拍打浪花。
眼睛露出来的时候,正直直看着他们,简直就像是在打招呼。
贝默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的脑补,人家小蓝鲸或许只是想玩一玩,怎么会注意空中的小不点呢?
可他还是激动坏了,也鸣叫起来:蓝鲸宝宝,你好你好!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这对蓝鲸母子竟同时往前一阵冲刺,一前一后跃出水面,掀起巨浪。
哇,真是没白来!
小游隼简直要给他们拍掌叫好了。
等蓝鲸换气的时候,贝默趁机领着灰影和苹果在对方露出的背部站定,乘坐几秒,紧张地体验冲浪的感觉。
不到三秒,他们就溜了。
近距离接触巨物,还是很吓隼的。
在蓝鲸背上冲浪,体验一次就够了,空中才是他的制霸的领域。
不过这次飞行,蓝鲸空灵的歌声陪伴了他们很久。
三只游隼冲破海雾,黄昏之前,他们又离开了一个国度。
*
十一月份的江城,气候宜人。
贝卓一进门,就听老婆冯慧笑盈盈地分享到今天看的新闻。
“老公你看,一个遇到海难的人在岛上活了快一个月,最后居然被几只迁徙的游隼给救了!离奇不离奇?”
一旁抱着孩子的保姆附和道:“我都看傻眼了,电视剧里都没有这样的事儿。”
贝卓看了几眼新闻回放,嗤笑:“我看就是哪只海鸟把那封信当成垃圾扔到船上,歪打正着了!”
“可是,前去岛上施救的直升机拍到了那三只游隼,说是把人救走后,它们才离开……老公,有时候这种事你也要信。”
贝卓不喜欢被反驳:“鸟都长一个样,他们怎么就确定还是那三只?”
保姆见女主人表情尴尬,忍不住道:“先生啊,我看新闻上说其中有两只都有脚环,Y国还有研究员认领了其中一只有脚环的,说那只本来就很通人性……”
听到“Y国”,贝卓身体微顿,随后又没事人一样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女人就爱信这些编出来的东西。你们继续聊着,我晚上还有个应酬,拿个文件就走,晚饭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