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也命。(120)

2025-10-23 评论

  “白言、不发,”张灯道,“不就是一言不发的意思?”

  张灯对言语的敏感程度显然超出了女人的预料,女人说道:“那是上神给导师的名字。”

  张灯道:“上神可能是嫌你的导师太吵了,写了那么多书,告诉他这些书都是白写。”

  “是上神告诫导师,用自己哪怕无人能懂他的大道,努力付之流水,也要坚持下去的信念去著书立说,你少妄言了。”

  张灯道:“你……”

  张灯看着她的表情堪称可怜:“真信了?”

  女人道:“我为何不信?”

  “哪个作者不是带着这样的信念在写作?”张灯问,“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被读者看到?这种东西也要拿出来说吗?”

  张灯说:“况且他那么有钱,根本吃不了几天苦,最大的苦就是坐在电脑前编纂心灵鸡汤打字打得腰肌劳损吧。”

  女人:“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吧,”张灯说,“那你告诉我,上神教会了你什么?”

  女人道:“上神的目的是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幸福,上神的境界至高无上,哪里是我这种人用一两句就可以概括的?”

  “你上神没教会你自尊自爱,人人平等吗?”张灯说,“你根本不敢总结,你怕说错了被责罚吧。”

  张灯道:“邪教总会有这么个时期的,因为教义狭窄,所以传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能说错,生怕扭转了其中的意思。”

  女人被他堵住,复又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当然是因为我读很多书,”张灯说,“所以我很难被骗啊。”

  女人固执地沉默了下来。

  卫原野和张灯一人找了一个蒲团坐下,张灯又在线香旁找到了打火机,把线香点燃了之后,俩人坐在一起品鉴这个香味,张灯道:“有些浓郁,好像是花果香,不过闻久了又好像有酒的香气。”

  “不好闻。”卫原野简单道。

  女人站在一边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一点都不害怕吗?”

  “安啦,”张灯问,“你喜欢站着吗?”

  女人有些别扭地站在他们两个跟前,过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拿着蒲团去瓷像前盘坐,双手合十,好像在打坐一样。

  张灯看了眼卫原野,见卫原野神色如常,也暗自放下心来。

  卫原野总是有办法的。

  张灯翻开一本书,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句话:“人心悬反覆,天道暂虚盈。”

  “人并非天地的主宰,也并非花草木石的主宰,这须臾一生,唯独只能主宰自己内心的盈亏。善财者虚、善妒者疾、善欲者衰、善名者死。”

  张灯忽而发觉,这本书和之前他在黎麦家里看到的那本书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了,好像是两个人写的一样。

  张灯继续往下看,又见其中说道:“各英雄史诗掌管一段历史后自长河中黯然退去,看似飞入无上云间仙境,实则堕入魔窟炼狱,于熔炉之中锤炼名利之心,始发于欲望,若无欲望,则天下太平。”

  张灯居然有种触及心灵的感觉,他抬头问女人:“这本书也是白言写的吗?”

  女人头也不回地道:“那是导师初证道时所著。”

  “就是刚跟上神谈过话写的呗?”

  “导师说,那是上神一边与他链接,一边让他记录的。”

  张灯说:“你导师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第72章 饕餮之歌(十二)

  女人:“你怎么说话呢?导师后期只是把话说得更浅显易懂, 让我们这些无知的信徒能理解真理的奥义。”

  张灯问:“你多大了?”

  “19岁。”

  “你太小了,”张灯说,“对于选择一个信仰来说。”

  这些东西太抽象了,一些没读过书, 或者年纪还小、处在重大的悲痛中的人来说, 寻求信仰的保护是他们求生的本能, 但是往往是在这个时候,才最容易被趁虚而入。

  张灯说:“你做这些家里人知道吗?”

  女人回过头来, 神色不复从前那般倔强,反而沾染了一点迷茫。

  张灯知道原来这是她的痛点。

  女人说:“我不需要他们知道。”

  “好吧, ”张灯启动了自己不轻易示人的移情大法, “其实你知道吗?我特别理解你的想法, 我父母也一点都不关心我。”

  女人嗤笑道:“少来这套。”

  但是张灯知道她只是自以为自己立场坚定,聪明果敢, 如果她真的不会被别人言语打动, 今天就不会在这里。

  张灯继续道:“我反正也出不去,跟你聊聊天而已。”

  何况这也不算是谎言,张灯只是把自己真实的经历经过一些装潢,讲述了出来,他给女人讲自己从小到大在家里经历的事情,一边讲一边和卫原野开玩笑:“你告诉她我有没有骗人?”

  卫原野摇了摇头。

  女人说:“你真是懦弱,居然还真的把车给他们了。”

  “怎么能说是懦弱呢, ”张灯说, “我觉得我很豁达啊,而且本来也不是我买的。”

  女人说:“你根本不会保护自己。”

  “难道非得反抗才是保护自己吗?”张灯问,“我觉得只要让自己活得舒服就算是在保护自己了。也没必要非得进攻嘛。”

  女人并不认同这种观点,她道:“因为你没挨过打。”

  “你呢?你挨过打啊?”

  “我妈也信这个, 只不过不是上神,”女人说,“她信的教告诉她,孩子不需要照顾,只要给食物和水就可以了,剩下的孩子自己内心都懂,只是被掩盖住了,只要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就会了。”

  女人道:“我爸妈小时候因为她的做法离婚了,因为我从小没被教过规矩,我爸也不喜欢我,把我留给了我妈。”

  张灯:“你妈也不想要你吗?”

  “对她来说,要不要我没有区别,”女人说,“反正也不需要养我。我来月经了,没有卫生巾,没穿内裤,只有一条裙子,血块掉在我的腿上,我以为哪里出血了,但找不到出血点,是邻居的叔叔给我买的卫生巾。”

  “初中我开始发育,没有穿过内衣,一直不敢脱外套,无论多热我都穿着校服。”

  张灯忽然发觉,事实上,女性面临的很多困难都是非常具体的,它们细碎繁杂,以一些微小的模样隐藏在她们的来路上,一不留神便会将她们绊倒在地。

  这和张灯的童年完全不一样,与她相比,张灯的窘境都好像温和了很多。

  “后来不念书了,”女人说,“我觉得特别好,社会上没有人在不在乎我穿没穿内衣。”

  张灯说:“可能还是在乎的,只是社会上的人可能更喜欢你不穿内衣。”

  女人愣怔了一下,复又很苦涩的笑了一声。

  张灯也觉得残忍,可有些话即使不说,也不代表着不存在,虽然说了,也影响不了任何现实。

  女人说:“你说了和我第一个男人一样的话。”

  这句话骂得很脏,张灯有点难受了。

  女人道:“但你俩不是一个意思。”

  “我这辈子就没穿过内衣,”女人身上有种很彻底的坦然,让她可以接近疯狂的自白,“生了孩子之后更不用穿了。”

  卫原野都抬头看了一眼,张灯问:“你生孩子了?”

  女人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下真的给张灯搞沉默了。

  “我怀孕了那个男的就跑了,其实他也没跑,他只是不承认,也不给我钱。”女人道。

  张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道:“你没生下来吧?”

  “生了啊,”女人道,“我为什么不能生?我也想看看,养孩子到底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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