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这才说到:“我其实一直想知道,卫原野到底是什么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张灯问得并无敌意,他是真的不懂。
刘岩道:“毕竟他总在你身边,又神出鬼没的。”
张灯道:“你不是调查过他吗?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吧。”
“什么意思?”刘岩说,“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张灯说:“超能力之类的吧。”
刘岩:“……”
尽管刘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做少了。
张灯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表情稍稍被撕裂了一瞬,又恢复原样,刘岩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看到那条消息,就知道张灯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了。
消息来自张灯的母亲:“今晚一起回家聚一聚吧。”
张灯的手指敲来敲去,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终也是只回了一个:“好的。”
刘岩道:“你不想回去,那我也拒绝了算了。”
“我想回去啊,”张灯却说,“毕竟是我爸爸妈妈,很久没见了。”
刘岩有些难以置信:“你还想家?”
“是啊,”张灯说,“他们又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当然会想家啊。”
张灯只是想离家里远一点,这样可以少一些矛盾,可是他仍然会在孤独的时候渴望家庭,这是他天生的弱骨,他就是渴望爱,那怎么了?
就算是每次回去都注定会被或多或少地刺痛,会被无视,会被伤害,但是张灯仍然也会在收到父母的短信的时候,想一下那个家,已经算是刻入骨髓地膝跳反射。
刘岩说:“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总会被欺负。”
“我也不能因为会被欺负,就不这样了。”张灯说。
刘岩被他的这个理论搞得不知道说什么,但确实张灯就应该是如此执拗和不合时宜的。
“你那个卫原野,现在去哪里了?”
“他走了,”张灯说,“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刘岩道:“那你……”
张灯仍然是那句话:“我们只是朋友。”
这句话张灯从头一直说到尾,只有刘岩真的信了。不过这件事的无厘头程度,导致刘岩已经没办法关注在他们到底是不是朋友上了,实在太玄幻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张灯却对他没有那么多话说,也没什么耐心,说道:“总之,就是这样,反正他已经走了,再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刘岩说:“他就这么走了?”
“还应该做什么?”张灯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卫原野的离开很潦草呢?
其实没有吧,在张灯心里,这段关系从哪里画上句号都挺美丽的。
张灯说:“他已经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刘岩道:“那你呢?”
“我?”张灯说,“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啊。”
刘岩:“你们没有联系了?”
“没有。”
刘岩不知道该作何点评,他总觉得卫原野不该如此,可是在他的立场上来说,卫原野越绝情就应该是越好的。
“真不是东西啊。”刘岩很掉价地骂了一句。
张灯说:“你又不知道我们俩的事情,还是别随便点评了。”
“那你说,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刘岩说,“利用你的感情,然后用完就扔掉,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张灯道:“利用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少拿你那套理论来对付我,”刘岩却说,“他这么做就是不负责任。”
张灯觉得烦了,他不想再争辩这件事了,便说道:“随便你吧。”
刘岩说:“你现在这么反感我吗?”
“你不愿意和我解释你的想法,”刘岩说,“就算我想听,你也不想说。”
张灯无法为自己辩白,他的确不想和刘岩进行沟通,张灯在经历过网暴之后意识到,沟通是一种见效极慢地改变成见的方式,沟通的成本很高,需要耗费很大的心力,张灯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口舌,进行无谓的言说。
改变刘岩对自己的看法,对他的生活来说没什么意义,于是他就不想去做。
严格来说这算得上一种漠视,而不是反感,但是张灯没有反驳,他说道:“你去接何小丘吗?”
这种转移话题,意味实在太过明显,导致刘岩自嘲一笑,他道:“我们已经分居了。”
“可能你不想知道,”刘岩道,“但是我们大吵了一架,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今天过来找你,也只是想和你聊聊这些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你不太想和我说。”
张灯还是那一句话:“你们已经处很久了,不要轻易放弃。”
刘岩:“但是感情已经没办法修复了。”
“你是爱他的,”张灯肯定道,“你自己没有发现。”
刘岩不太明白,为什么张灯总是这么肯定自己还爱何小丘,明明他自己都找不到任何爱的痕迹了,他对何小丘的感情,从头至尾都是一种利益的权衡。
张灯给自己的小猫添了粮,然后换了身衣服,刘岩突然发觉张灯好像胖了一些,他问了一句,张灯有些高兴地道:“你发现了?”
张灯说:“我在增肌。”
刘岩:“……为什么?”
据他所知,张灯一向追求瘦的。
张灯说:“只是突然这么想,有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刘岩:“可以试试攀岩,我带你去。”
张灯说:“不了,我在学泰拳,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张灯确实比以前要胖了一些,四肢不再干枯得吓人,那些骨头之间的缝隙慢慢地被血肉填满,这么看来,他的脸也圆润了许多,显得也不似以前那么阴郁。
张灯收拾好了,和刘岩一起下楼,准备回家去吃饭,刘岩说开一辆车就可以了,张灯一开始拒绝了,但是刘岩告诉他,这个时间点晚高峰是非常堵的,张灯一想到要在路上踩一个多小时的刹车和油门,就直犯恶心,但是他又不想和刘岩接触过多。
张灯选择了打车。
刘岩的车停在他腿边,车窗摇下来,刘岩说:“你有病吗,张灯?”
张灯说:“有。”
刘岩又被他搞得无言以对了,他说道:“赶紧上车。”
这样一辆高调的车一直停在自己身边,反而更加引人注目,张灯确实有些怕明天又上了哪个营销号,最终还是坐在了后排座椅上。
刘岩说:“那是领导坐的。”
“不然就前面给我放下。”
“算了,”刘岩说,“一个两个的,都惹不起。”
刘岩透过后视镜,看见张灯没碰手机,看着外头慢慢暗下去的天色,似乎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呢?刘岩又看向前面的路,没来由地也走神了。
总是在这种时候,才能真切地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即使坐在同一个空间,仍然没办法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到了地下车库的时候,张灯总是觉得可能会发生点什么意外,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一下车的时候,身后的一辆车也响了一声,何小丘从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张灯、何小丘、刘岩三人,终于再一次聚齐,居然又是在这个地下车库。
何小丘看了眼张灯,又把视线转向了刘岩,刘岩手插在裤兜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张灯说:“我不接受被泼水。”
何小丘说:“我哪来的水?”
“也许你兜里有。”张灯退后了一步。
刘岩问:“你从家过来的?”
“不然呢?”何小丘转身便走了,没有多问一句。
张灯看两人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也走了。最后还是只留下和刘岩,看着俩人都离开了,半晌后也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