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诺想起那女人在咖啡厅门前大放厥词的模样,笑了:“庄少,你跟Linda没打过交道吧?之前去问话的时候,你也不在吧?”
“以Linda的性格,她有李家纯那么大一座靠山,能忍住不说?更何况还怀了孕,身边人能毫无察觉?如果她身边人真的一点不知情,我喊你爹。”
说罢,还叮嘱一句:“查的时候低调些,别打草惊蛇。”
被“安排”的庄嘉轩犹豫道:“这事……需要我亲自去查么?”
王之初也疑惑地看着陈一诺。一个十八线小艺人怀了富豪的孩子,卷铺盖跑了,需要庄家少爷亲自去一趟了解情况?
现场只有陈一诺和陈宗礼知道,如果庄嘉轩不亲自去,这事不会有下文。。
耽误他们生意事小,耽误你姐的女朋友李思维反击事大。
实话不让说,陈一诺只能求救陈宗礼。他手肘戳戳对方,让他赶紧编个理由,骗骗庄嘉轩。
陈宗礼定眼看看陈一诺,沉默了一会儿,才摸摸鼻子,眼里流露出一点恳求:“庄少,帮帮忙。”
向来反应迟钝的庄嘉轩,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一拍脑袋:“哎哟,我操,我怎么给忘了!思维家出事,你肯定急坏了吧!别着急,兄弟帮你搞定。”
?????
陈一诺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跟陈宗礼刚确定关系,但在外人眼里,陈宗礼跟李思维才是天造地设的“情侣”,这件事,要是牵涉到李思维,陈宗礼怎么能放手不管?
陈宗礼这一句:庄少帮帮忙!
是简简单单的帮忙吗?外人看来,那是太子爷难得为爱低头啊!兄弟都低头了,庄嘉轩能不答应吗!
这么一捋,所有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连站在一旁的王之初都连连点头。
唯独陈一诺莫名不爽。
陈宗礼任务完成似的,对庄嘉轩语重心长道:“兄弟,谢了!”
陈一诺眯了眯眼,啧,谢你兄弟个腿!
……
跟庄嘉轩的视频结束后,王之初忙着找庄嘉轩给他介绍女朋友,急匆匆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内,陈一诺瘫坐在会客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宗礼,气氛微妙。
陈宗礼打破微妙,主动坐到他身旁,伸手想牵他的。
第一次,刚抓住,陈一诺“呼”地把手抽回来。陈宗礼愣了愣,伸手又抓了第二次,这次不但抓住,还捏了捏手指。陈一诺爱玩赛车,握方向盘磨出不少茧子,手指有些粗糙。
没捏几下,又被陈一诺抽回来。陈宗礼第三次抓,陈一诺干脆双手交叉在胸前。
事不过三,陈宗礼不伸手了,直接靠在沙发上,打量着对方:“不让牵?”
“昂!”陈一诺张嘴发出一个单音,“不让,你牵别人吧……”
陈宗礼刚要说“我牵谁啊”,反应过来,小卷毛吃醋了。
内心有些窃喜,又觉得无奈:“陈一诺,讲讲道理,你让我求的,忘了?”
他甚至抬起手肘戳戳沙发,模仿陈一诺“求”他帮忙的动作。
陈宗礼:“我不这么说,庄嘉轩的脑子肯定还有一堆要问的。难道我跟他讲,你不去,让宝瑶姐去,为了李思维,你姐连Linda的祖坟都能找出来么?”
陈一诺心里知道自己无理取闹,还是阴阳道:“可不是么,你跟李思维的关系多亲密啊,都不用解释,三个字:帮帮忙。庄嘉轩立刻get到你是为爱低头的好男友。”
陈宗礼笑了:“我本来想说的是,李思维是我朋友,也是他朋友,让他帮帮忙。”
“你们自己理解偏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你故意的!”陈一诺直接戳破,“你故意只说三个字,故意让人误会!”
陈宗礼手搭在他膝盖上,耐心道:“嗯。我的错。下次还有这种事,我就当听陌生八卦,左耳入右耳出。街上看见李思维我都不打招呼,行不行?”
陈宗礼跟他说“我错了”,问他“行不行”。
别说陈一诺发的是微微小火,哪怕发的森林大火,也要被这两句话浇灭。
何况这火,本就发得离奇。他明明知道陈宗礼没错,但就是克制不住情绪。他要是上帝视角,都要骂自己一句:陈一诺,你作什么?!
他是弃犬,没“作”过……
所以,面对陈宗礼的服软,他的回答也很别扭:“那又太刻意。再说,李家纯估计也怀不上第二次……”
陈宗礼眼睛忽地上扬,笑道:“陈一诺,你在对我撒娇么?”
陈一诺气鼓鼓:“我没有!”
陈宗礼没信,自顾自道:“撒娇好,我们一诺就该多撒娇。”
“不过,撒娇归撒娇,别生气,别过心,行不行?”
陈宗礼又问了一句“行不行”,语气温柔得,能让陈一诺溺死在里面。
其实,他们由兄弟变情侣太突然,恋爱分泌的多巴胺让陈一诺没空考虑,以后的路有多难。
不但外部虎狼环伺,稍有不慎,轻则身败名裂,重则死无葬生之地。
内部,陈宗礼肩上扛着陈家的重担,他们的关系,身份和地位,允许他们这种恋情?
这样荆棘密布的路,一眼看不到头。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别扭半天,那真是没完没了了。
可面对他的别扭,陈宗礼没有不开心,甚至鼓励他撒娇,这谁扛得住?
……
看陈一诺脸色稍好,陈宗礼摊开手掌,说了句:“手。”
陈一诺解开手臂,状态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他放松地把手搭在对方手心里。
两手交叠,对比之下,才发现陈宗礼的手真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比他深一度。两手的温度融合后,陈宗礼慢慢手掌收紧……
陈一诺眼尖看到陈宗礼手腕一处,眉头紧蹙,反握住陈宗礼的左手。
一条从左手手腕蔓延到小臂中段的疤痕,像一道闪电般烙印在陈宗礼身上,刺痛他的眼睛。
他紧张道:“这是你撞车留下的疤?怎么那么长?”
他用手指粗略量了量,这条疤痕几乎有他一根食指长。
陈宗礼没说话,也没把手抽回,任他看,安慰道:“缝了十针,就是看着恐怖,其实还好。”
“十针?!”陈一诺整个人炸毛:“上次赛车之后,就去医院了,这叫还好?”
陈宗礼心里暗自给告密的庄嘉轩记上一笔,嘴上安慰:“就是点挫伤,小事。”
“我信你个鬼。”
陈一诺的话里有责备,其实是心疼。手指不自觉沿着疤痕周围的穴道,轻轻揉捏。
他手指修剪得很干净,捏在皮肤上的力度适中,加上指腹微热,没按几下,陈宗礼就觉得这陈年旧患舒缓不少,半边身体都热了起来。
陈宗礼看着他手法纯熟,还挺惊讶:“这手法,学过?”
陈一诺手指的动作顿了顿,他当然不能告诉陈宗礼,上辈子他在监狱遭遇袭击,两小腿截肢,关节处在天气不好时,会有针扎似的疼痛。所以,他定期要请按摩师帮他按摩。
按摩师不可能总在身边,他久病成医,在耳濡目染下,也自学了穴位按摩和针灸方法,不时自救一下。
没想到,上辈子习得的技能,这时候居然派上用场。
真话不能说,陈一诺只能编个理由:“我奶奶最后几年不是瘫痪在床?偶尔我也帮她按摩一下……”
跟白凤娇相处的最后几年,是陈一诺不易触碰的盲区。陈宗礼的家教不允许他继续往下问,而陈一诺非常清楚这一点,于是,这个问题被轻轻揭过去了。
但既然提起原生家庭,他又不想生硬地绕过去,干脆就着李家纯的事往下说。
“古家也曾经是上城的大户人家。我还小的时候,我们家过年拍合照就已经是五代同堂。”
陈宗礼当然知道,那时古德庆找到他,证明自己身份时就晒过一张古家大合照。一条旋转楼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特别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