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和白是陈宗礼很少尝试的搭配,看起来换然一新,很清新、舒服。
陈一诺换好衣服,嫌刘海太长,特意用彩色发夹把刘海夹成一个小啾,怪娇俏的。
他们跟着小李走到犬舍,地面还是湿的,有一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小李介绍:“上午犬舍刚洗过,得晾干散散味道。趁天气好,你们把十几只狗洗一下。”
犬舍被洗了,狗狗只能转移到临时犬舍。
他们沿着犬舍一路往里走,打开一扇门,看见十几只狗,被安置在临时栅栏内。
它们很警觉,认出小李的气味,立刻争宠似的“汪汪汪汪”叫起来,仿佛在跟他投诉,怎么把它们丢在这里……
“行了行了!安静点!”小李安抚着叫得最大声的几只,才把他们带到身后的水池。
两个水池各有一平米大,高度及腰。他指着一排瓶瓶罐罐,说道:“这里是水池,待会把狗放到里面淋湿以后,用沐浴露洗干净。”
转身打开一旁像冰箱一样的白色机器:“然后,把它们放到烘干机里,烘干到六七成干,最后放它们回院子里晒太阳,自然风干。”
小李的这段介绍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一个字废话没有,一点感情也没有。看着两位金主不但不谄媚,甚至没什么情绪。几句话交代完,还问他们:“听明白了吗?”
非常没有礼貌。
陈一诺连忙点头:“明白了。谢谢小李!”
小李分秒不停留,冷着脸转身离开。留下他俩陌生人跟十几只陌生狗,面面相觑。
陈一诺系紧围裙,走进栅栏,摩拳擦掌地对里面的狗狗说:“好了!今天一诺哥哥和宗礼哥哥,给你们洗澡!狗狗有份,一只都别想逃!”
他走进栅栏,最先看见一只灰色卷毛狗警惕地看着他,喃喃道:“小灰!就是你了!”
没给小灰一点反应时间,一手抓住它的前腿,另一只手兜住它的屁股,也不管它“汪汪汪”的抗议,直接抱进水池。把它脖子上的项圈跟水池旁的狗绳扣在一起,小狗就无法从水池逃出来。
一气呵成的动作,让陈宗礼看呆了,没等开口,陈一诺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给陈宗礼安排任务。
“陈宗礼,小灰交给你,你好好洗。”
说完,转身又冲回栅栏,继续抓狗。这回狗子们学聪明了,看他抓着小伙伴出去洗澡,都猜到这人打什么主意,纷纷躲着他。为此,多费了些时间,才从里面抗出一条大黑狗。
大黑狗体型是小灰的三倍,他把狗一路扛到水池时,人和狗都气喘吁吁。
人是累的,狗是被气的。
他叉腰缓了缓,跟狗自言自语:“大黑别生气了,今天一诺哥哥给你洗个痛快澡!洗干净,你就是最帅的大黑了!”
说完,打开花洒把黑狗身上的毛淋湿,手指在狗下巴挠了挠,狗子自然仰起头,很受用的模样。
大黑被陈一诺摸舒服了,深红的舌头猝不及防地舔了舔他的脸。陈一诺愣着眼睛眨了眨。
陈宗礼调侃道:“果然小狗一家亲,那么快就打成一片了。”
陈一诺笑着躲开大黑的舔舐,有些得意:“那是,动物都爱我!你别嫉妒!”
他看向旁边,只见陈宗礼和它的小灰双方依旧僵持着,彼此很不熟的样子。
“哎,你们别愣着了,快洗!里面还有十几只等着呢。”
陈一诺走过去,把花洒打开塞到陈宗礼手里,手把手教道:“水从脖子往下冲,不要直接洗脑袋,耳朵容易进水。”
陈宗礼看他手法纯熟,好奇道:“你养过狗?动作那么熟练。”
陈一诺“嘿嘿”两声:“我建不成救助中心,但我在A国,是流浪动物救助机构的志愿者!每个月至少过去给它们洗一次澡,打扫打扫,偶尔还会帮忙策划领养活动。反正,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陈宗礼笑笑:“嗯,以后我们一起做。”
“你先把这次做好再谈以后吧……”陈一诺笑着回去捣鼓他的大黑。
陈宗礼学着陈一诺的手法,在小灰下巴挠了挠,小灰非常给面子地仰起头。它的一双大眼睛埋在毛发里,让人看不真切它的感受,但应该是舒服的。
陈宗礼猜着它的心情,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手掌移到小灰身上,顺着水流抚摸它的毛发。
小李抱着毛巾走过来,看他们已经在洗,而且,没有用手机跟狗狗合影,没有用花洒戏弄小狗,也没有乱洗一通,冷漠的表情暖了些。
他看了一眼小灰,言简意赅介绍道:“它是前两天刚捡回来的流浪狗,挺久没洗澡了,毛发有些打绺,可以用剪子修建一下。”
说完,像是从陈宗礼迷茫的眼神里,读懂不知道何为“毛发打绺”,直接拿起小灰一坨打死结的毛发,用剪刀“咔嚓”一下剪掉。
手里拿着那撮毛,问道:“懂了吗?”
陈宗礼虽然没接触过这些,但非常聪明,应道:“懂了。”
小李说完转身检查陈一诺手上的大黑,边检查边说:“这只黑狗被主人遗弃在岚枫山上,那天台风被吹倒的树压住,我们主任经过救了回来,特别乖。”
这里的动物,部分是生出来就开始流浪,大部分是被遗弃。心里有准备,但亲耳听到它们被解救时的状态,心头还是会一酸。
陈一诺忍不住揉了揉大黑的脑袋:“确实,我们大黑又帅又乖!”
陈宗礼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摸了摸小灰的脑袋,在一堆杂乱的毛发里找它的眼睛,仿佛也在夸:你也很乖。
……
熟手男工陈一诺的动作很快,半小时就把大黑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整只抱进风干箱。
“啪——”关上门,定好烘干时间,说道:“大功告成!”
他拍了拍手上的碎毛,慢慢走到陈宗礼身边,这会儿小灰脚边已经全是被剪下来的杂毛,它也比之前“瘦”了一圈,这会儿满身都是白色的泡沫,有些滑稽。
花洒一开,“唰——”地把它身上的泡沫和污秽,顺着毛发像瀑布一样往下落。
陈一诺惊讶道:“哎哟,原来你不是小灰,是小白啊!”
水池里全是乌黑色的水,小灰逐渐恢复本来的面貌。原来它是一只白色卷毛小狗,眼睛被刘海似的长毛挡住一半,现在剪掉了,露出浑圆的两颗眼珠,很大很黑像葡萄一般,看着有点憨厚。
陈宗礼也很惊喜,双手捧着它的脑袋,左右揉搓:“啧啧啧,你居然还有两副面孔啊!”
陈一诺笑道:“那它不能叫小灰了,你就叫白小灰吧!”
白小灰“嘿嘿”吐着舌头,嘴弯弯的有些得瑟,像某人。它忽然快速甩了甩身上的毛发,两道水珠像撒网似的,密密麻麻甩到陈宗礼和陈一诺脸上,顿时,陈一诺镜片布满了水珠。
他摘下眼镜,不服道:“胆子不小啊白小灰!敢甩我一身水?!”
说罢,抱着白小灰一阵揉搓,他张嘴作势要咬它,被白小灰用前腿撑着,不让他接近。一时间,陈宗礼的眼前,仿佛同时看见两只卷毛狗。
陈宗礼叉着腰,看着眼前两狗打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刚好抬头看见蓝天,心里的某个洞被填得好满好满。
脑海里,忽地浮现陈一诺那句:吸狗吸猫,巨补!
……
十几只狗洗完,一个下午的光阴匆匆溜走。
他们收拾好水池旁的东西,摘下手套,筋疲力竭地坐在长凳上。
这时,夕阳的光亮均匀洒满整个院子,连树上的叶子都散发着橙红色的光。如果避开阳光仔细看,院子的每个角落还躺着享受日落的小狗。
陈一诺“哇”地一声,指着满院子的劳动成果,仿佛指点着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他赞叹道:“陈宗礼,多么干净的岁月静好啊!”
陈宗礼手搭在他身后的长椅上,轻轻捏着他的脸,盲目迎合道:“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