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瑜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这人爱恨分明,眼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没有灰色地带。”
“当年你刚来我家的时候,她最反对,觉得你觊觎陈家的遗产,觉得你侵占我的资源……毕竟,大哥已经当作继承人培养了,突然又多了一个人,还是男的,对我更不利。”
无论外界如何宣扬男女平等,在他们这样的豪门家庭里,哪怕是老太太这种女强人做主,女生也依然不是首选。
陈一诺想了想,也觉得奇怪:“对啊,她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呢?”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陈宗瑜眯着眼睛回忆着,“好像是,我初中的校园开放日,那天奶奶跟陈宗礼没空,你就跟我妈一起来看我。我妈去找老师聊天的时候,你来观摩我的插花课。”
陈一诺点头说记得。
圣保罗的初中部也是港城最好的贵族初中,请来的老师都是教育领域顶尖。当时,插花课是最热门的课程,老师获得过全球插花比赛金奖。当时,吴淑芬非要陈宗瑜上这个课,修身养性。
“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性格像个假小子,根本不喜欢摆弄花花草草。那个老师嫌我悟性低,说宗瑜,不要仗着家世就随意任性。这些基础弄不好,以后嫁人会吃苦头的。”
哪怕是陈家的三小姐,也是被规训着长大的。而这些残忍的话,像魔音一般,长年累月地刻进骨子里。
“我听完这句话,第一反应是委屈。我就是不喜欢,不想学,扯什么嫁人呢。”
“结果你走过来直接怼老师说,我妹妹为什么不能随意任性,学不好插花就不学,嫁人要吃苦头就不要嫁。又不是养不起她。”
陈一诺想起这段挠挠头:“操,我以前那么中二吗!”
陈宗瑜笑了:“是啊!你当时戴着那么厚的眼镜,看起来呆呆的。没想到怼起人来那么凶。”
“我还记得,后来那个老师去找我妈告状。我心想完了,这回肯定要被骂。”
“谁知道,我妈跟老师道完歉,就带着我们走了。我后来也没上过插花课。回想起来,估计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筹备童养女婿计划。”
陈一诺“哎哟”一声:“求她别筹备了,我可招惹不起。”
陈宗瑜朗声笑:“抛开庄嘉轩不说,我妈眼光还挺好的。你离开家里那么久,现在荣归故里,要钱有钱,要颜值有颜值,勾勾手指头喜欢的人一大把。”
陈一诺耳聪目明,听出对方话里有话:“啧啧啧,陈宗瑜,我可听出来了,你是担心我真对你有意思,所以让我赶紧找别人吧……”
被拆穿的陈宗瑜拍了他一下,面露娇羞道:“哎哟,说实话多尴尬……”
“我也是以防万一。你看你这些年也没谈过恋爱……”
“呵呵呵”,陈一诺笑得阴阳怪气,“我没谈过恋爱,是因为我根本没时间谈!”
陈一诺没说谎。他确实没有时间,上辈子忙着证明自己比陈宗礼强,结果锒铛入狱;出狱后,忙着救天峻于水火之间;这辈子又忙着救人和复仇,哪来的时间风花雪月。
兴许,他就是没长恋爱脑呢。
陈一诺侧着脑袋看陈宗瑜:“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还跟哥算过。从慈善晚会算起,快7年了,你怎么还没放下庄嘉轩……”
说到自己的事,陈宗瑜脸上浮现出一道红云,她扯着裙摆,自嘲:“我也想放下啊。有时候想想,他也没有特别好,但那年我坐在他摩托车经过青落大桥,眼前大朵烟花炸开,那种浪漫和心跳……我在其他人身上始终找不到。”
“一诺哥哥,如果,我三十五岁还没结婚,就勉为其难嫁给你吧。我妈开心,我跟你生活也挺自在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脸上的落寞让人心酸,陈一诺捏着她下巴,左右看看:“哎哟,什么表情?嫁给我真是难为死你了!”
陈宗礼说,喜欢一个人,看见的时候想,看不见的时候更想。
陈宗瑜说,喜欢一个人,会产生剧烈的心跳。
这些心情,陈一诺活了两辈子,都没体验过。
他暗自感慨:绝了,我的恋爱细胞死绝了。
陈宗瑜脸上的妆都被蹭花了,她挣扎着远离陈一诺,转身看老宅的方向:“你说,事业脑和恋爱脑,是不是只能二选一?我看陈宗礼光工作也不谈恋爱。”
陈一诺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二楼的房间亮着灯,那是陈宗礼的房间。
他双手揣兜,疑惑:“哥,不是跟李思维谈恋爱吗?”
陈宗瑜手指左右摇了摇,一副“你有所不知”的神情:“哪有人像他们那样谈恋爱的。常年异地,一个月不打一通电话。我觉得陈宗礼有喜欢的人,可能还是暗恋,但对象肯定不是思维姐。”
陈一诺不以为然道:“暗恋?你说陈宗礼会暗恋?”
从学生时期就认识不少暗恋陈太子的,这样一个站在权力、财力顶尖的人,会低下头卑微地的暗恋一个人?
陈宗瑜:“是有点难以相信,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反正你不懂~”
不懂。陈一诺很坦然,他一个恋爱细胞死绝了的人,怎么可能懂。
……
“话说回来,你跟陈宗礼关系能缓和,我还挺高兴的。但是!你俩瞒着我合作的事,没完啊!”
陈一诺眨眨眼:“放心,哪怕我跟他不和好,我也会把你当妹妹疼的。”
陈宗瑜傻笑:“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离婚父母对孩子说的啊?”
她清清嗓子:“放心,就算爸妈离婚了,也依然会对你很好……是不是很像?”
陈一诺无奈:“你这么说,感觉我当年跟陈宗礼关系挺亲密。”
陈宗瑜开始翻旧账:“你们还不算亲密啊?!一起去天峻旁听,一起在书房做功课,甚至一起睡!把我都排除在外!”
听到这里,陈一诺有些恍然,上辈子消逝的记忆,似乎被陈宗瑜的抱怨唤了回来。那些跟陈宗礼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就像梦一样,甚至有些旖旎。
他不自觉挠头:“我们有一起睡……睡吗?”
陈宗瑜坚决道:“当然!我都看见了!!有一回,雷暴雨,打雷打得我心惊肉跳。我抱着枕头想跟你们挤一挤,结果被陈宗礼无情地丢了出去,小气鬼!”
“不过,你走了以后,陈宗礼也挺沮丧的,直到现在也很少回来住。”
陈一诺回过神来,开玩笑道:“他……他太忙了吧,毕竟整个天峻都靠他管理。”
陈宗瑜摇头:“谁知道呢,每天冷着脸,动不动就发脾气。你这次回来,不觉得他比以前严肃多了么?”
思绪纷乱,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对这几年的陈宗礼只有形同陌路的空白。
可从陈宗瑜嘴里听到这些,让陈一诺感到疑惑。
明明当时,斩钉截铁要送自己走的人是他。为什么又要表现出很难过呢?
“叮——”收到一条消息,来自陈宗礼。他点开:
C:明天中午,我去LS酒店接你回家。
陈一诺的手指在“接你回家”几个字上,划了划,
输给你爸不丢人:好
……
深夜,陈一诺的车往LS酒店方向去,即将抵达酒店,他敏感察觉身后有车跟着。
问王之初:“后面那辆黑色吉普是不是跟着我们?”
王之初转头看了看车牌:“哦,那是我们请的保镖。你不是让我抓人么,应该是抓到了。”
“效率挺高”,陈一诺这才放下心来,跟司机说,“待会停在酒店VIP通道。别被狗仔拍到了。”
“好的,陈先生。”
十五分钟后,抵达酒店VIP通道。陈一诺先下车,双手揣兜等着。
身后一辆黑色吉普跳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他们从后排带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三个人一起走到陈一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