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推石的路上,有了陈一诺的加入,日子便不一样了。
同样是推动石头,他们可以轮流推,可以一起推,推巨石的重复行为,变得没那么难熬,甚至让人期待。
在吃力地朝陡峭高山进发时,他们能说说笑笑。有时候,可能会因为太好笑,手没推稳,巨石“轱辘轱辘”滚下十来米。他们又互相骂骂咧咧往下跑,再说说笑笑往上推。
……
现实也一样。这段时间,他跟陈一诺,做兄弟,做生意伙伴,除了睡觉,几乎一起生活、工作。
就在今天,3小时前,他们凭借多年的默契,跟村民斗智斗勇,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一条村的旧改问题。
如果一辈子,都有这样并肩作战的战友、兄弟,多好啊?!而他已经拥有了,多好啊!
直到3小时后,他看着迪吧顶上的追光灯“刷”地落在陈一诺身上,那张天真的笑脸,浑身上下发着光,天使如果下凡,估计就跟陈一诺长得一样。
但,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与他共舞的,是别人。
不久的将来,跟他牵手的,共度余生的,也会是别人。
骤然的心疼,让陈宗礼忽地咬紧牙关,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的猜想真的发生了。陈一诺真的跟别人共度余生,这种要命的疼痛,会伴随他一辈子。
心里有个声音:陈宗礼,别掩耳盗铃,欺骗自己了。
终于,他打碎了心中最后一丝虚妄,清楚地意识到:他跟陈一诺,可以做生意伙伴、做朋友、做知己、做兄弟……
他们可以构建一百种关系……
但他想要的,由始至终,只有一种。
他想,陈一诺做他的恋人。
今生唯一的那种。
第63章
纷扰的舞池里,混杂着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味道。
在音乐和人群的环绕中,陈一诺的目光总不自觉地往二楼的VIP包间飘。偶尔能看见陈宗礼的侧脸。看他手上捏着的雪茄,鼻尖就跟有记忆似的,自动想起陈宗礼那口大卫朵夫的味道。
“喂喂喂!一诺,你不专心!”
普尔斯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弯曲,在自己眼睛和他的眼睛之间,来回比划着:“眼睛!Focus!”
陈一诺想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抓下来:“你发什么疯?Focus什么?!”
普尔斯是同性恋,这件事,他们在大学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了。
陈一诺跟他的性取向不同,但都是NYU里公认的校草。
“好看的人就应该一起玩。”普尔斯的原话。
神奇的是,普尔斯从没想过掰弯他,他也从未想过喜欢他,就这么100%纯友谊到毕业。
这回见面,普尔斯却屡次突破社交距离,始终粘着他。
这让他感到困惑,心想:这小子,终于忍不住要掰弯他了?
“不!要贴!”普尔斯不依不饶地,索性双手都挂在他脖子上。
舞池里,几首串烧KPOP结束后,DJ换了一首慢摇。
无论是身材还是颜值,他们俩在舞池里都太出挑,本就是聚光灯般的存在,非常引人注目。现在,还亲密地贴在一起,跟着音乐慢慢摇晃,那些探寻的目光里全是暧昧。
“别闹!”陈一诺坚持要把他的手抓下来,普尔斯偏偏不依不饶,甚至说了英文:“旁边有个帅哥,你让我挂一下,刺激他!”
“作为交换,告诉你一个秘密!”
普尔斯跟他身高差不多,陈一诺垂眸看他,语气里全是不耐烦:“有话就说!”
普尔斯笑了,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晃啊晃,眯着眼睛,神秘道:“你哥是GAY!”
陈一诺皱眉,仿佛听到什么天荒夜谈。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普尔斯回答也非常斩钉截铁:“为什么不可能?!我的GAY达从不出错。”
陈一诺惊讶他用对了四字词语,却忍不住骂道:“不出错?!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说我是GAY!”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GAY了吗?!你的GAY达真不用进厂返修?”
普尔斯摇摇头,用蹩脚的中文解释:“不是不GAY,时候没对!”
????还能押韵,就很离谱!
普尔斯继续道:“再说,你没谈过恋爱吧!”
“你没见过你哥谈恋爱吧!”
普尔斯一连用两个语气强烈的肯定句,质问陈一诺。陈一诺没第一时间否定。
陈宗礼跟李思维的绯闻是“乌龙”,这样看,他确实没谈过。
没否定就是肯定,普尔斯更加理直气壮:“看吧,你们都没谈过,怎么证明我是错的?”
陈一诺双手交叉胸前,继续跟他讨论:“你为什么觉得他是GAY呢?!”
普尔斯指着眼睛:“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就这?
陈一诺气笑了:“因为我是他弟弟!”
普尔斯手指摇了摇,带着陈一诺的视线,投向舞池对面——庄家轩正在舞池一侧,跟陈宗瑜热舞。
普尔斯:“那是他的妹妹。”
他收回手指,神神叨叨:“他看妹妹的眼神,跟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如有雷同,我天打雷劈!”
……
那句话,普尔斯说得很慢,也很淡。
大家对一件事有共识,这个共识就变成了常识。
可某天,一个人打破了共识,并且提供全新解读,大家再回头看这件事,就无法理解原来的共识了。
如果陈宗礼看他的眼神,不是看兄弟姐妹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那是什么意思?
满脑子的疑问,混杂着满耳朵的嗡鸣,让陈一诺决定提前离开舞池,回VIP包间稍事休息。
从旋转楼梯的到二楼,沿着昏暗的长廊,忽然,面前冲出来两道混着脂粉味的身影,比他先一步开门进了包间。
他下意识停在门口,看了眼房号,确认是他们的包间,才迟疑地推门往里看。
包间里,本来只有陈宗礼一个人。
他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左手慵懒地搭在沙发靠背,右手捏着雪茄,茶几放着一瓶喝剩五分之二的麦卡伦,他眼神放空,坐在那儿缓慢地吞云吐雾,看起来像是喝多了。
比他抢先进房的一男一女,他看侧面认出来了,算是圣保罗时期的同学。
男生怀里夹着一瓶酒,献宝似的:“宗礼,毕业以后,我们就没见过了。难得你大驾光临我新开的酒吧,特意开了一瓶轻井泽!刚从亚士得拍回来的,一起喝一杯!”
陈宗礼撩起眼皮看他们,眯着眼睛辨认:“王平臻,王莹颖,是好久不见。”
听见王平臻,王莹颖的名字,陈一诺立刻想起来。他们的父亲王峰,被称作“港城铺王”,别人开发房地产,他只入手港城的临街旺铺,那种“整条街都是我家的”说的是他家的真实写照。
王家靠着炒卖商铺、收租等业务,也混得风生水起,跻身豪门。连拥有半数网红餐饮店的贺朝阳,也要给他们父亲交租。
王家兄妹在学校时期并不出众,王平臻还留过级,跟陈一诺做过同学。
大学混了几年回来帮家里人搭理生意。顺便用自家的旺铺,开了几家店小试牛刀。
而这家“迪吧”就是他新开的。
看陈宗礼认得自己,王莹颖立刻应下:“对,你贵人事忙,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
她一手抢过哥哥手里的轻井泽,笑着给陈宗礼倒酒:“怎么包间就你一个人?舞池好像也没看见思维。”
鎏金似的酒液潺潺地涌出,很快没过晶莹剔透的冰球。陈宗礼捏着冒着水珠的杯身,低声道:“今天她没来。”
王莹颖身材妖娆,鲜红的紧身裙上带着闪闪发光流苏,她坐在沙发上,笑着说:“你们也都是大忙人,各有各的忙。不过,我刚刚在舞池看见一诺他们了。”
“一诺真是越来越帅了啊,舞池里的女生都在议论他,卷得场子里的男人孔雀用力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