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耳边无数恶意的声音，嘲讽，谩骂，取笑，吓唬。
那恶意如同附骨之疽，浸透到他每一寸血肉。
所有的一切都被恶意窥探。
那黑暗中，那云雾里，到处都是猩红恶意的眼眸。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那完全是妖魔！
最怕黑，最怕这些妖魔鬼怪的幼崽手脚都在颤抖。
要是之前的他，一定不可以。
他肯定已经蜷缩在阶梯的一角，开始瑟瑟发抖。
但——爹爹说了。
‘我在这里的，怕什么？’
‘到了登云梯，其他什么都别管，一门心思往上走就是了。’
于是颜宁咬着牙往上走。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所有人茫然的看向登云梯的方向。
他们的表情从震惊逐渐麻木。
在云雾缭绕中，有个小小的身影破开云雾走出来。
他似乎还要往上走。
却迈了一个空，周围豁然开朗。
风浪翻涌，卷起他的衣摆。
那乖巧的幼崽骤然抬头，隐约已经透出周身的灵气来。
那不是入道的灵气，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通透干净。
所以周围的灵气自发的就环绕到了他身边。
众峰主长老已经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幼崽左右看了一圈，只看到了古殷。
小家伙眨巴了眨巴眼睛。
刚要对古殷带起一个笑来。
古殷正有点焦躁的挠头，似乎还想要跳脚骂人。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
而刚刚，在等待小家伙抵达的间隙。
宗主金唯也已经听闻了郁封说的事情。
大有默许的意思。
古殷整个人都麻了。
总不能他上去抢人吧？
经过这些天师父的针对，一瞬间，古殷那颗本就感觉构造奇特的大脑划过了无数念头。
包括但不限于——因为我误打误撞知道了师父的秘密，师父要找个机会把我杀人灭口！
好一出为了我的感情宁愿负天下人的戏码！！！
古殷的戏还没排演完。
小幼崽茫然的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古殷这么奇怪。
这边挠挠，那边抓抓的。
总不能是——早上撞树，撞傻了吧？
小颜宁这样想着。
那边已经有人上前一步。
“你好呀，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家选拔上来的？可知道我是谁？”
来人一身飘逸道袍，腰间别着佩剑，端着一副温和温雅的样子，但那眼底带着探究。
就这样扫到幼崽身上，几乎是从头到尾的打量了幼崽一圈。
他的声音儒雅温和，还带着笑意，指尖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剑柄。
“颜宁。
小颜宁只很快说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眼前是做记录的玄云宗弟子，他说完之后，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弟子们，本来准备转移过去。
但他的道路被挡住了。
主要还是因为幼崽爬完了登云梯，整个玄云宗的人都想要看一看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由自主将幼崽围了一圈。
小家伙被吓得后撤两步。
一张乖软小脸，有点紧张的看着他们。
像是个小受气包。
古殷终于忍不住了，上前，稍稍挡住幼崽。
“郁封师兄。”
古殷眯着眼，扬起大大的笑容来。
“还有步骤没有完成呢，咱们也不着急吧？”
“有这等心性，哪怕是资质稍微差一点，也可堪大用。”
郁封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古殷身上。
他从到来就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古殷。
此刻更是笑着，带着疑惑。
“我倒是不知道丹峰这是什么意思了？这等心性，哪怕是其他峰主抢夺，我倒也愿意一争，但丹峰能拿出什么条件，难不成也要争这个弟子？”
对此，郁封非常有自信。
他自认为在这方面胜过了程寒秋不知道多少。
此刻整个世界，只知道他郁封的姓名，哪里还有知道程寒秋名讳的？
而玄云门，只要是奔着修剑来的弟子，哪一个不是怀揣着对他极大的崇拜？
只要他开口。
只要他想要。
还没有要不到的东西，没有达不成的事情。
幼崽自然的躲在古殷身后。
小家伙完全是个窝里横。
大概是察觉到了古殷的僵硬，小家伙自己还很会明哲保身。
一身的刺儿稍稍收敛起来，只是憋着嘴，像是憋着气。
那副小模样看起来就委屈。
他当然憋着气。
不是说好了，等登云梯结束了，之后进行的就很快了，结束之后，就能回家了。
宁宁肚子饿了。
爹爹说了，今天还带宁宁去山下城镇里吃饭。
但眼前这家伙说起来没完，还一直挡在宁宁跟前。
宁宁不喜欢。
不过这样的委屈在其他人眼中就变了味。
毕竟在场大概除了小颜宁，其他弟子对剑锋都是无比向往。
看看那一个个羡慕嫉妒的眼神，尤其是郁明那很是不满憋着怒火的表情。
这个幼崽大概是跟丹峰有一点关系。
本来可能预备要到丹峰去。
但估计没料到会有这样大的转折，此刻被丹峰的人挡在身后，可能相当委屈。
“丹峰有些习惯的确也要更改，实在是懒散的不像话。”
从刚刚开始，金唯就没有说话，知道眼前这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想要收的弟子，所以最开始就将主动权交给了郁封。
只是在古殷站出来的时候，才不冷不热的开口。
“才没有——丹峰很好。”
幼崽终于忍不住，他探出小脑袋来抗议。
但那张一看就是乖乖崽的面孔实在是太有欺骗性。
营造出一种很微妙的很好说话，很好被带偏的气质。
“颜宁是吗？”
郁封笑着摇头。
“修仙之道最是困苦，那些教导贪图享乐的，真正会害人，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能判断出来的。”
小颜宁反应了一下。
他大脑努力思考。
教导贪图享乐……
是说的爹爹吗？
郁封一闪身，已经来到了幼崽跟前。
他半蹲着，带着笑，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这一瞬间的突脸，将幼崽吓得一个哆嗦。
眼眶一瞬间红了，吓得本能想要找人庇护，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能庇护他的人在哪里，但他还是本能开口喊人：“爹爹！”
胆子有点小？
郁封正好笑的想着。
周围气氛骤然变了。
他抬眼，瞬间后撤。
一道灵力袭来，卷起了旁边登云梯的云雾。
一道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单手，将幼崽提溜到了自己怀中。
嗯？
小怂包一愣，瞬间缩到了爹爹的怀中。
郁封表情一瞬间阴沉下来。
但他还维持着体面。
“程师……叔。”
他说话一字一顿。
“这是你内定的徒弟吗？你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怎么也要让他了解一下其他地方，给幼崽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利吧？”
至于幼崽口中的爹？他当然不会认为是程寒秋，八成是跟他有些关系的人的幼崽，只是幼崽吓到了下意识的话吧？
他看着幼崽在程寒秋怀中探出头来，明显有些不老实，自信的弯了一下唇角。
程寒秋冷笑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
怀中不老实的小家伙一瞬间找到了靠山，憋着的话忍不住了，小脑袋探出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软糯的小奶音掷地有声：“宁宁羡慕你。”
郁封含笑。
你看，他想要的——
因为周围很近，那声音传出去很远。
奶声奶气又阴阳怪气的，一张乖软的脸，但明显张牙舞爪。
“皮肤真好，保养的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