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镜花水月。
诸惊风一阵唏嘘。
忽的,诸惊风一顿。
他看清楚了最后对着程寒秋动手的那人的面孔。
郁封——
郁封————
郁封师兄——————
诸惊风身子骤然僵住,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样,那过往因为死亡而失去的记忆被不断撬动。
而终于,在无数奔流的幻境之中,他看到了一张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脸。
那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前——是个朴素黝黑的小少年穿着道袍,踏上仙途——
诸惊风猛然捂住自己的脑袋。
那是他自己。
程寒秋曾经在玄云宗见过他——在玄云宗的剑锋见过他一面——
虽然时间已经很久远,他的样子跟那时候也不一样,但诸惊风还是反应过来,那就是他。
郁封——剑峰——玄云宗——秘宝——
“师弟,走吧,任务就在前面。”
“可是郁封师兄,我们是否要先打探一番——当然,能偶然遇见师兄,也是我运气好,但我也不能总是运气这么好,要是让师兄带的觉得我自己也行了,那我这以后小命可是堪忧了。”
……
“师兄??!!你为何对同宗弟子挥剑?!”
“气运之子?问那么多做什么?现在你也不过是我剑下亡魂,书中蝼蚁。”
这些是他想要找的东西?
诸惊风最后锁定了郁封,他一张脸阴晴不定,良久发出一声轻笑。
好好好,找到了。
但下一瞬。
轰隆一声,周围的所有幻境破碎。
诸惊风被吓得原地蹦起来。
“我去?”
这人不是心性很稳定嘛?
什么情况?
心魔入侵了?
他也只是借着法宝的力量看一点跟他能相关的画面而已,他也没做别的什么啊?而且魇魔现在还不能作乱,全靠他镇压这呢,要不要气成这个样子。
诸惊风急急忙忙要去找寻程寒秋本体所在的位置。
但周围忽的雷鸣电闪,他被包围住,只能狼狈的躲闪。
而程寒秋这边。
他捏着符纸,却怎么也挥散不了身后的心魔。
那心魔被压抑的太狠,此刻来势汹汹,半点都不受程寒秋影响。
心魔手中甚至还有一柄长剑。
缠绕在心魔身上的雾气逐渐消散,那人轻巧一笑,那是黑发黑瞳,少年时候意气风发的程寒秋!
“你还在抵抗什么?你已经拿不起剑了。”
心魔继续开口。
“只要你彻底放弃,以另一种道前行,破损的筋脉不会再成为你的问题,那不也是一种道吗?”
“闭嘴,给我滚回去。”
“你想想千里镜,想想裴钰他们,想想宁宁,再想一想你那时时刻刻都被修士排斥的丹峰,你难道不想一剑把一切的始作俑者,把那个郁封捅个对穿吗?师父可都已经闭了死关了,这修仙道啊——行不通。”
程寒秋的表情越发狰狞。
这是他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
也是他真正想过的事情。
所以才如此难以抵挡。
“所以——成为魔修而已,只是牺牲一些坏人而已——只是稍微吸收一点那些不听劝的凡人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这难道还能比宁宁重要吗?”
是啊……
现在的他还能保护宁宁,那以后呢——
他的修为停滞不前,在宁宁成长起来之前——
他能保护多久呢?
宁宁已经被郁封盯上了啊。
他的寿元也不多了——
那个小小一个,怕黑,怕鬼,可怜兮兮,总是半夜扒在他的软榻边,软软的叫着他爹爹,要跟爹爹一起睡,还要好好努力,然后去给他找灵丹妙药医治他的小家伙。
他总说他能护住他,他能给他撑腰——他能护到多久呢?
而且——他一直都是小家伙口中嘴硬心软的爹爹。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宁宁说过。
他不敢说。
本来宁宁就已经足够依赖他了,不,应该是他本来就足够依赖宁宁了。
他怕有些话说了——就真的没有办法否认了。
他自那之后的懦弱,可笑。
他不敢去说——宁宁是他觉得最好的崽崽。
他曾经无比感谢天道。
“所以——”
所以。
“放弃那无聊的正道。”
放弃吧——
整个世界的走向又开始转动,向着最终会坠毁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天道在天边吱哇乱叫。
而最怕疼的幼崽已经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爹爹!!”
稚嫩的奶音忽的在耳边炸开。
血腥味道还有这声音让程寒秋骤然惊醒。
心魔瞬间咬牙切齿。
而程寒秋听到了幼崽着急的声音,似乎有点哽咽。
“爹爹,你怎么了?爹爹没事的——宁宁的血,宁宁的血很有用的——爹爹,宁宁一直没敢说出来——爹爹——爹爹你看看宁宁,宁宁自己好害怕。”
修士——不能害怕。
但他的幼崽还很小呢。
他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家长。
程寒秋骤然挣扎起来,千里镜在灵剑空间内蠢蠢欲动。
已经完全破碎的筋脉此刻剧烈疼痛,灵力一寸寸的割裂着程寒秋的血脉,强行在没有连通的筋脉中游走。
千里镜的震动让这黑气一阵激荡。
而此刻小镇门口,已经阻挡住镇民的巫意和詹天域下意识看向被他们运送的牛车,那里也在震动。
忽的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接飞入了黑气之中。
下一瞬,天色好似都暗了一点。
“啊——”
长谷镇这边大部分人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却骤然有人的惨叫声响起。
“小孟?!小孟你在干什么?!”
在人群中一直试图证明长生门还存在,至少那位长生门的老祖还存在的青年身形骤然扭曲,瞬间咬上旁边人的脖子,细长的舌头伸出,瞬间从被咬到的人的天灵盖窜出来,骨髓横飞,他却扭曲而餍足的舔舐着。
“本来想着快点让你们将这些见了鬼的东西运出去,然后吃掉你们这些家伙补一补,我还以为计划要落空了呢,没想到啊——那些家伙的金丹居然自己飞走了哈哈哈哈——”
那人猖狂的笑着,从普通的青年逐渐变成魔修的样子。
“真是可恶啊,一群人毁我半身,将我的半身挫骨扬灰,让我不得不修养几十载,一个个都死的渣都不剩了,金丹还来遵守约定,来守护这个破村镇,但现在,我看没有人能护的住你们了!”
那魔修转而扑向巫意。
“修士,大补。”
在他眼中,巫意就是个弱弱的丹修,不足为惧。
然后——巫意举着她的炼丹炉,凶狠的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砸的对方摇晃两下,骤然后撤。
什么东西????
这家伙不是丹修嘛???
“镇长,快点离开这里!”
詹天域飞快开口,咬着牙,看着时间,师父被拖住了,他找的援兵还未到,他只能从自己的储物袋里面不断地找寻着有用的东西。
让魇魔的计谋落空。
“这气息——还有那边的气息——”
魇魔挣扎了片刻,的确一时之间还有些棘手。
“你们的师父是谁?!你们的师父是谁?!”
“你不配知道我们师父的名字!!”
巫意厉声,手中的炼丹炉再次砸向对方。
“咻咻咻——你们不说我也知道——程寒秋是不是?现在还能庇护这里的,还愿意到这里来的,还活着的,也就程寒秋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