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这间隙,悯希立刻要站起来,然而斐西诺的失神仅是毫秒之间的失误,他反应得极快,当即重新拢紧悯希的腰肢。
悯希一脚踩上他的鞋面。
双方一起使力,结果就是两人双双从沙发上滚到地面。
悯希额发全乱了,凌乱地遮在漂亮的眼皮上,他气得不住喘气,用不能理解的眼神在斐西诺脸上徘徊,但又恼火得懒得问斐西诺到底在发什么疯。
他指尖蜷缩,在地毯上摸到一条毛巾,骤然拿过来,环在斐西诺的脖颈上。
刚开始的缠绕,看上去像是要给斐西诺系一个领结,但在领结成型的前一步,悯希却是直接向两边一拉!
斐西诺差点被这一下勒得眼前一黑。
他双手一松,悯希滑溜溜的如同一条鱼钻出去,拍拍身上的褶痕,连看斐西诺一眼都懒得,大步往门口走。
“我不准你走,”斐西诺剧烈喘息,半疯半魔,“我不准你走!”
悯希认为,现在的斐西诺神志不清,说话胡言乱语,没有一句能入耳的,悯希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伸手按向门把。
斐西诺两天没吃饭,全靠一股气撑住,这一勒把他勒得彻底没力气再站起来了,眼见悯希打开了门。
斐西诺眼中的惊惧、悔恨和绝望崩溃凝聚成一团,几乎要把他吞没,他在后面咬牙威胁:“你今天从这里离开半步,以后都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回应他的是,悯希毫不留恋的脚步声,和眨眼消失的衣角。
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踏、踏、踏……伴随着逐渐闭上的门,在那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化作噩梦,侵入斐西诺的大脑,让他痛苦难眠。
可在那天之后,悯希就将斐西诺未尽的告白忘了,还是和他像原来那样相处,会陪他吃饭,会回他信息,但不会再做进一步的举动。
而再在那之后,又是三天,悯希就消失了——
回忆到此结束。
大堂内喘息声深重。
斐西诺恍若身临当年之境,浑身大汗淋漓,他撑住桌面的指尖微微发抖,被汗渍濡湿的衣服下摆微微发透,露出暴乱充血的小腹青筋。
见状,亲兵似乎想让他分神、没那么痛苦,绞尽脑汁找话题:“陛下,今天是缅怀日,每到这天其实我都有一个疑惑。”
斐西诺声音呕哑:“说。”
亲兵马上说:“当年洛淮塔上将交出的监控中显示,悯希阁下曾去过冰原湖,并投身进湖里。”
“但那之后,我们用全帝国最先进的打捞仪器,打捞了整整半年,都没捞出半具尸体。冰原湖有大片监控死角,有没有可能,悯希阁下根本没有死?”
关于这一点,早之前就在莎里斯蒂皇室内部激烈探讨过两轮,斐西诺也曾怀疑过,悯希这样瞒天过海、大费周章,就是被他的告白吓住,于是想尽办法从他身边离开。
现在说不准在哪里改名换姓活着。
可斐西诺加强港口人脸识别,强制全宇宙不管大小买卖都用人脸支付,如此高强度的识别接近十年了,也没有悯希半点消息。
斐西诺沉默好半晌。
忽的,深呼一口气:“就算他真的活着——”
“他令我痛苦至今,发疯至今,即便之前对他的感激有多深,到今天,也早已磨灭得一分不剩。如果我再遇到他……人们或许并不渴望拥有一个诈尸的救世主,当一个深藏在众人心中、每年都会缅怀的白月光,会更好,不是吗?”
斐西诺笑声沉沉,眸光也十分诡谲。
亲兵听得心惊肉跳,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声道:“您的意思是,如果悯希阁下真的还活着,您就,就……”
斐西诺垂下头,望向矮他将近半头的亲兵,眼中有些失望地露出点责怪来,仿佛在埋怨亲兵怎么连这也听不懂。
“当然是。”
斐西诺挽起唇角,蓝眸里疯意尽显:“格杀勿论啊。”
第68章 帝王逝世的白月光(26)
街上人来人往, 纯白色的纪念车队逐步逼近。
缅怀日这天是法定休假日,空中悬浮车辆禁止通行,街道上也不准出现与红色有关的物体, 违者会罚款五百星币。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悯希把自己缩成一朵蘑菇, 抖着肩膀用来消化刚刚得知的一切。
首先, 逐渐行驶过来的那一队车马,是民间自发用来纪念救世主而集资租的, 他们会开到纪念花园,在救世主的墓碑前面做缅怀仪式。
后面还会有皇室的车马巡城一圈, 给人们分发救世主的吊坠。
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死人,还是一个已经死透十年的死人。
认识到这一点,悯希怕被认出来,不得不把头一天的破布再戴回到脸上,而很快,他又迎来第二次噩耗。
“抱歉,今天我们不上班。”
“稽查队巡逻那么严,我们哪敢招人呀,你不如等等明天, 缅怀日不可能有店面会敢开门的。”
“不好意思啊, 我还得去纪念花园呢,我们一家昨晚刚摘的新花, 不去送就凋谢了。”
悯希每找到一家门外挂有招聘信息的店面, 都被告知今天店里闭门不迎客,也不招兼职,每一家都是如此。
没办法,悯希只能灰心丧气回到酒店。
他忐忑地拿着个人证和房卡去前台办理退房, 前台拿房卡在仪器上一划,甜美笑道:“您好,您还要再额外支付四百零四星币。”
悯希舔唇,可怜巴巴:“那个,我能不能先赊账……我手头暂时没那么多钱,我先付二百星币,剩下的204星币,等我……”
没等悯希把自己的规划说出来,前台笑意微敛,一只手放在通讯器上,警惕道:“客人,我们酒店是不允许赊账的,请您一口气支付四百零四星币。”
悯希眼泪差点飙出来。
他哆嗦着伸出手,叫前台别报警,他现在就想办法,接着,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手指覆盖在上面,犹豫着摩挲了两下。
……
“三,二,一,确认失去自主起身能力——获胜方,慕仑!”
“慕仑,还有其他同学的对练没开始呢,你去哪!”
训练楼里老师正在记录对练结果,一抬头,看见姿态散漫的男人扔下擦汗的毛巾,就抬步往外走。
慕仑摆摆手,语气不耐道:“其他人关我什么事,我不是比完了吗,我身上很臭,老师,我要去洗澡了。”
拉维尔军校的公共浴室有三层,寸土寸金,所有设备都采用最奢华的材料,为保障隐私,每层楼都有几十格隔间,内部有调控面板,可以调节水温、淋浴范围等等。
慕仑在校外有其他住所,于是当初敲定宿舍名单的时候,也没把他加进去,他想要洗澡,一般都会来公共浴室。
还不是洗澡的热门点,第一层仅有几间隔间显示有人正在洗,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朦胧雾气,地面潮湿湿滑。
慕仑随便推开一扇门走进去,反身锁住。
将水盆放在储物架上,慕仑依次脱上衣、裤子,没了衣物遮挡,沟壑里浸着汗渍的上半身缓缓露出来。
与此同时,慕仑按下调控面板,头顶的花洒霎时浇下来热水。
军校里的对练每天都在进行,双人搏击避免不了肌肤触碰,互相的血和汗溅到对方的身上是常有的事,不见谁打完就说不能忍受,冲去洗澡的。
偏偏慕仑是个怪胎,他就不能忍。
当身体的粘腻慢慢被清水冲走,慕仑心中的郁气才没那么浓烈,但将人打趴下、打到无法再起身,只能趴倒在地仰望他的快.感还没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