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珠宝展的富绅还在大堂里,他大抵是沈青琢以前的合作伙伴,刚与一方人结束寒暄,一抬头就见沈青琢和悯希停在一凤凰项链前。
他立刻走过来解说:“这是‘淬火凤凰’,一位世界五百强设计师设计的作品,钻石代表永恒,珍珠代表风雨同舟,翡翠寓意长命百岁……”
富绅目光在悯希身上短暂停留:“青琢,听说你刚订婚,这‘淬火凤凰’最适合你不过,感谢你百忙之中来我展上赏脸,这可是太难得了,刚才见到你,我还以为是你的同胞兄弟!我将它送给你当订婚礼物如何?”
沈青琢向富绅礼貌颔首。
他启唇,正要和以往一样摇头,却突然如被按暂停键的玩偶,停下来。
富绅听说过,沈青琢从来不收外面人给的礼物,这回他却迟疑,扭头望向悯希。
悯希看出来,沈青琢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婉拒,而留下自然也意味着要承一个人情。
富绅看悯希摇头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他惋惜道:“真是可惜,看来小凤凰没有命去更好的地方,不过我的承诺永远作数,如果你反悔,随时可以将它拿走。”
沈青琢点头:“谢谢。”
看出沈青琢油盐不进,没有反悔的可能,富绅遗憾走远。
悯希没放过这奉承的机会,他揪住沈青琢的衣角,声音轻快:“你认识好多厉害的人啊,你也好厉害,能和这些人搭上桥,你一定做过不少努力。”
沈青琢低声:“如果你有看上的,我会买给你。”
悯希揉揉眼睛,不自觉靠在沈青琢胳膊上:“不用了……真的不用,怎么说呢,我对这些东西当然抱有欣赏,但没有想拥有它们的心理。”
珠宝需要钱财、需要保养、需要珍惜和爱护,在上面投注的沉没成本,在悯希眼里没有性价比,他只会想将它们卖掉。
又逛了几个展位,悯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水露盈满他的眼尾,他一抬眼,见沈青琢看着他:“要回去吗?”
悯希擦干净眼泪道:“也不是很困,你想逛我可以继续陪你。”
他想尽一切努力来补偿沈青琢受到的伤害,陪人到天亮,都无所谓。
但不知为何从逛展开始起,悯希就感觉到沈青琢是迁就着他来这里的,他对那些珠宝毫无兴致,基本悯希去哪里,他就看哪个,没主动向哪里走过去过。
并且途中悯希拿出张纸擦眼泪,找不到地方扔,他便自然地拿过去握在手里,让悯希继续逛。
他那样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洁癖很严重的人,对沾染上他气味和体.液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排斥。
而此刻,见悯希发困,他毫不迟疑道:“我不想逛了。”
悯希凝神望着沈青琢,好半晌,他蹙蹙眉,没再说话,和沈青琢一起朝后门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突然有一个穿侍者衣服的人大步走过来站到了他们面前,悯希本能朝左边避让,那服务生却同时向左迈,再次拦住了他。
明显是奔他们、奔他而来。
他一停下来,对方便把什么放进了他手里:“打扰一下,这个给您。”
悯希被塞进来的东西弄了个满怀,他一愣,低下头去看,大片的红色闯入眼帘。
是一捧玫瑰,真花,朵朵饱满的红花簇拥在一块,应该有快两百多朵,每一朵上面都放着一颗金瓜子,金瓜子又缀着链,隐没在花堆里的链子尽头还有。
仅是最上面冰山一角的奢华都让人咂舌,难以想象下面究竟还有多少。
每颗金瓜子都是1克,按最近的金价750来算,四百多颗,就是三十多万。
这玫瑰拿着烫手。
而且太大,悯希的脸都被挡住了,他吃力地抱住偏过头,声音很疑惑:“抱歉,是不是给错了?这捧花不是我的。”
应该是哪位富绅用来追求心上人的吧,悯希这样想着,就听服务生笃定道:“没有认错,是一位先生送您的,那位先生向我指过您,我不会认错。”
悯希不太相信:“或许是人太多,他指的是另一个人,而你看叉了呢。”
服务生再次否认:“不会的,那位先生和我说,‘穿白色短袖、黑长裤、脖子戴黑绳的那个人’。”
悯希无法辩驳了:“这样啊。”
在悯希据理力争,最后大败,又困惑又无奈地把花捧起来端详之际,身旁的沈青琢恰好看到一张歪斜着掉出来的纸条——
【My sweety,你的容颜让一切黯然失色,我想这朵花很适合你,带刺的玫瑰,我将它献给我一见钟情的美人——致甜心宝贝】
悯希:“……”
……谁啊这是!好油。
而且到底为什么每次这种尴尬的场面都会让沈青琢碰见?
悯希尴尬得浑身发麻、发痒、刺挠、难受、僵硬、窒息、头疼、崩溃、脑热、头晕、焦虑、衰弱、无力、不适。
他深吸一口气,将玫瑰花退还给服务生:“这个我不能收下,麻烦你再看见那位先生,把这个还给他,如果没找到的话再打给我,我给你留个联……”
悯希正要找一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余光忽然一定,看到前方有个陌生的西装男朝这边投来一道骚包的wink。
悯希沉默。
他避而不见:“我想大概是那位先生送的,请你还给他,替我谢过他的好意,嗯……再和他说我已经订婚了。”
从珠宝展里出来,悯希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才感觉肺部重新有空气流通。
他借看手机的动作,用余光瞥身边的沈青琢。
男人面色如常,幽黑的眸子却极沉、极压抑,私底下也便算了,当众被连环两次下脸,再好脾气也会发作。
但他却没说任何话,怕是在忍着,忍多了伤身,悯希又自知理亏,自己都没察觉地脱口而出道:“沈青琢,我们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好不好?”
沈青琢一怔,俊脸绷紧着看过来,某一刻,脸色竟显露出一分以为自己听错的不可置信。
悯希更不太舒服,接下来的话就更容易说出口了:“拍一张一起发,你发你的,我发我的,文案随便你怎么写。”
也算是“秀恩爱”,让双方的共友、各自的伙伴看见,宣告自己和照片上这个人非同一般的关系。
正常恋人都需要有这一步流程,他和沈青琢有点特殊,直到订婚都没有发,现在可以补一个。
悯希认为自己主动提出这个事,是改过自新、以后绝对不和其他人拉拉扯扯的保证。
但他却迟迟没听到沈青琢的回答,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拍吗?”
沈青琢张了张唇,却因为喉咙太干没发出声,良久才挤出一个字:“好。”
悯希便拉着沈青琢来到展外的一个空地上,沈青琢一看就是不会拍照的,这个事只能落在他头上。
悯希已经困到极致,想早点拍完早点完事,但又不能太敷衍,强压着困意想姿势。
好在他摆弄沈青琢的时候,沈青琢全程都很配合,眼睫低垂,听话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