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许再偏远, 也有名有姓, 所有干部的名字也都登记在册。”
“我想查, 总能查到。”
“是不是奇怪一个镇的领导班子那么多人, 我这么就能确定是你?”
姜落语气散漫,“你过来, 和我见面, 我当面告诉你。”
又道:“你也别怕, 别有顾虑。”
“我就算知道是你,也不会如何。”
“你图钱,我图人,大家各取所需。”
“等你放了我和霍宗濯,你放心,出了贵省,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乱说。”
“我这人别的没有,识趣是最识趣的。”
“你也知道, 我们是生意人,我们有的是钱。”
“只要你能按约定放我们走,别说六千万、美金,更多的钱,我都可以通过境外账户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你。”
……
赵广源这边,姜落走了20分钟,他们也递着烟,和拦住的三个男人闲聊,聊了有差不多20分钟,将对方的警惕性聊松散。
某一刻,赵广源和同行的其中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紧跟着,他们一行几人同时从腰后拔枪,对准了那三个男人,配合默契地把人全部控制住了:“别动!”
于是很快,赵广源他们驱车开过“关卡”。
在某个路口,司机开上了靠右的那条路,那条路沿途没有关卡,是去往禾许的,可他们不知道,姜落并没有被带去禾许镇。
—
毕康到的时候,姜落正坐在屋内的一把木条凳上,胳膊搁一旁的桌面,手里盘着手机,神态看起来很放松寻常。
太过年轻的面孔,也过于冷静,毕康为年轻男人看过来的平静的目光而觉得刺眼——根本不该是这样的神情。
这些年,被扣到山里大大小小的老板不少,毕康借此敛的财也数不胜数。
那些人,无一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脸色苍白,毕康之前多享受那些人的惊恐,此刻便有多困惑年轻男人的冷静。
不该这样。
毕康心道。
“我来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毕康十分沉着。
这里是他的地盘,就算没有露面便被识破真身,他也毫不慌张——知道是他又如何?省内市内都不能拿他怎样,何况是一个外省的商人。
再说了,钱运进山里,谁有证据说是他拿了钱?
他两袖清风,名下在本地连套房子都没有,更别提别的财产。
毕康是真的非常从容、有恃无恐。
他问完,实在好奇,又道:“你怎么能确定是我?”
姜落还坐着,还胳膊搭着桌子、手里盘着手机:“一个镇,谁能大过书记?”
“我当然不能确认是你。”
“我不过试试看。”
“是不是你都无所谓,总归领导班子就那几个人,不是你,也是另外几个。”
毕康两手背在身后:“打电话,让车往这边山里开。”
“可以。”
姜落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当即便不盘手机了,翻通讯录,打电话,当着毕康的面。
打完,姜落放下手机:“安排好了,等吧,你也可以让你的人提前去接应。”
“不过先说好,美金没那么多,我准备的主要是人民币,至于到底有多少,具体我也没问,太急了,反正能拉来的钱我都拉来了。”
毕康“嗯”了声,却说:“你带了海城的警察过来。”
这不是在问,他很肯定。
“不行吗?”
姜落不紧不慢,“这么大的事,这么远的地方,你难道让我一个人冒险?”
又说:“警察又怎么样,外省的警察,执法也执不到你头上,你也不怕。”
“何况你沿途那么多关卡,他们根本进不来。”
毕康抬手看表,没说什么,见门口的墙边扔着两个鼓囊囊的大包,过去,拉开拉链看了眼,见里面果然是钱,马上把拉链拉上,提起来,转身往外。
姜落突然冷了点声音:“毕书记,钱我让人送来了,在路上,人那里,你是不是怎么样都该让我见一面?”
毕康没搭理,径直走了,跨出了门。
姜落起身,快步去追,木门咚一声合上了。
姜落后槽牙紧咬,脸这才冷了——他就知道根本不会一样换一样。
垃圾!
姜落切齿暗骂。
—
货车和跟着货车的一辆商务车,从贵阳的方向过来,开了五个小时后,眼看着周围全是山和树林,天也黑了,突然的,对面有两辆车迎面开来,不但速度快,还冲着货车不停交替闪远光。
司机抬手挡光,紧忙刹停。
停下,迎面的两辆车也停下,马上就迅速下来几个男人,拉开货车主驾副驾的门,把车上的两人全部呼喝下来,再上车,直接接管了整部货车,又把司机和原本跟着货车的商务车驱赶走。
等他们通通离开,几个男人来到货车后,打开货车车厢的锁,开门,手电筒的光照入,便见车厢内摞着高高厚厚的一大捆又一大捆的纸币……
—
清早,小屋子,埋头闭眼趴在桌边的姜落,被骤然的踹门声惊醒。
姜落睁开眼睛,转头,看见毕康冷着脸走了进来。
毕康:“和说好的不一样。”
“只有两千五百多万,也不是美金。”
姜落缓缓直起身,没什么神情:“银行不是我家的。”
“我只能托关系托人去银行的钱库准备钱。”
“时间太紧,暂时只有这么多。”
又说:“你放心,你放我们回海城。”
“我会办一个境外账户,把钱全部打到那个境外账户里。”
“你当我蠢吗?”
毕康神情和眼里的冷,令他看起来就不像一个正常人,在姜落眼中,他完全就是个贪婪的恶鬼。
“说得好听,什么境外不境外,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被查到,那些东西全是证据。”
“我要现金!运进山里!”
毕康:“六千万美金的钱,一分不可以少!”
姜落回视他,也强势:“你第一天扣人,当天我就带了钱过来。我说了,时间太紧。”
“我也说了,你要钱,没问题,但你不能把我们都扣在这里……”
毕康根本不听,直接打断:“打电话,去安排。”
“如果你敢拖拖拉拉,或者再把更多的什么人招过来,我就一天剁他一根手指头亲自喂你嘴里吃掉。”
姜落落了神色——什么叫不按常理出牌,这就是了。什么叫胆子大过天,这也就是了。
姜落冷冷地看着毕康:“我怎么知道我让人运钱过来,我和霍宗濯还能不能平平安安走出去?”
“如果根本不能,如果你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我还把钱送过来,你也当我蠢吗?”
毕康漠然:“你没得选。打!打电话!”
又说:“你不打,我就打电话,让人现在就剁他的手指头。”
姜落冷嗤了声:“你打吧,现在就剁,也剁我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死了一了百了,你也别想拿到更多的钱。”
“你!”
毕康上前,个子没多高的男人一把扯住姜落的领子,拽向自己,切齿道:“你不是说你很识趣吗?这就是你的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