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但我可以决定怎么做。”
她眼眶里慢慢涌上泪水,盯着他看:“符云,你这人真是烂透了,骗子。”
“你骗我,又禁不住良心的谴责,还要告诉我真相,把难题都丢给我。”
“最好我能不计前嫌,什么都原谅你。”
她冷笑一声,“想得美。”
“我其实根本不在乎,我爹娘在意的有没有出息,修为多高……哪怕你性格有些软弱,有时候冷不丁地要说些坏话,我都觉得可爱。”
“但我不能允许自己选择一个如此卑劣的人。”
“你还要逃吗,符云?”
“你是不是一开始回来,就想好了自己要死?”
陈晴雨盯着他,“按照往常,你根本不敢跟庞心动手,这次你却屡次挑衅他,简直就像是在刻意找死。”
“你赢不了他,我也不跟你走了,所以你要用这种方法,让他在几位前辈面前身败名裂,对吗?”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我会看住他。”
她深吸一口气,“醒过来吧,符云。”
“梦里都是假的。”
“无论你在做什么美梦,都是假的。”
“你会梦见把庞心踩在脚底下吗?还是更早之前,你天赋卓绝,次次都能赢过庞心,得到你爹的夸奖?或者更直接一点,你爹赢过了庞叔,你就不用受那些折磨。”
“你梦见什么了呢?”
符云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梦见,那天给你花灯……没有庞心。”
“往后一直、一直都没有他。”
陈晴雨神情动了动,她说:“是吗?”
“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起身,“你醒了就好,我去叫其他人进来。”
“晴雨。”符云轻声喊她,“对不起。”
陈晴雨抹了把眼泪:“我听见了。”
“但我不接受。”
她推门出去。
裴栖鹤拦着几个人坐在广场上,左边坐着陈堡主,右边坐着紫霄门掌门。
“你看看你。”裴栖鹤数落着陈堡主,“把自己女儿逼成什么样了,我说庞心耳朵聋,你也差不多。”
“她多说了那么多遍她不嫁她不嫁,闹出这么大的事之前,你一点都听不见呐?”
“还是觉得自己是爹,什么都能做主了?”
“说到底就是你当年喝多了跟人家定什么娃娃亲!喝多了你自己拜个把子得了呗!”
陈堡主讷讷的:“我、我确实是爹嘛。”
“我没想到孩子主意那么大,小时候还挺听话的……”
“哟——”裴栖鹤凑近了看他,“还想她听话一辈子呢?”
紫霄门掌门趁机跟着指指点点:“就是,老顽固!”
“我跟他可不一样,我们紫霄门,向来是自由……”
“还没说到你呢。”裴栖鹤又调转矛头,“我看你就是给符云自由过了火!”
“他在你紫霄门这么久,小时候受的委屈一点没跟你们讲过?”
紫霄门掌门缩了缩脖子:“他说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我们怕他伤心,刻意都不在他面前提父母的,没想到啊……”
“多关心门下弟子心理健康。”裴栖鹤语重心长,“你看看,持一剑尊教孩子都知道一遍遍提醒人,要记得什么人能砍什么人不能砍呢。”
“你看看,事情憋在心里不说,还骗人家姑娘。”
持一剑尊略微骄傲地站直了身体,身后的未明剑得意地上扬了一寸。
紫霄门掌门乖乖点头:“知道错了。”
裴栖鹤说的口干,洛无心给他递一杯茶,裴栖鹤接过,看见陈晴雨走到近前:“你也来了?”
陈晴雨露出些微笑意点头:“嗯,多谢……”
“不用谢,那就也说你两句。”裴栖鹤指了指自己身后,“你看看我师弟,再看看你那个弟弟。”
“我都懒得说他。”
“不用想,他这个无法无天的性格,肯定是你们这群人,想着他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可怜,什么都惯着他嘛!”
“是不是也有你的问题!”
陈晴雨微微低头:“唔,是。”
“都认错了?”裴栖鹤环视一圈,“那咱们就算说开了?”
他把茶干了,从储物戒里掏出一葫芦猴儿酒:“来,你俩喝一杯,从此不计前嫌,没问题吧?”
“行!”陈堡主正要接酒,裴栖鹤又收回手:“先说说你的后续计划。”
“我、我肯定不逼晴雨了。”陈堡主偷瞄了眼陈晴雨,“只是我、我也觉得那符云,不是良配。”
“嗯咳。”紫霄门掌门挠挠头,“这……也确实是我门下弟子不对。”
“我原本是想着,我就这一个闺女,庞心知根知底,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别的不说,对晴雨肯定是没的说。”裴栖鹤把酒递给他,他喝了一大口叹气,“他俩若是成婚,正好晴雨也不用嫁出去,就能一直在我跟前。”
“只是想着都好,偏偏忘了问女儿的意思。”
他借着酒气,一闭眼开口,“是爹不好!”
“呵。”陈晴雨笑了一声,“哎呀,古往今来头一遭吧,还能听到爹认错了?”
“哎呀,我、我平日也没这么……”陈堡主含糊过去,“嘿嘿”笑着转向裴栖鹤,“再来一碗!”
“这酒真不错!”
他又咂摸一口,“而且经此一事,我也看出来了。”
“庞心有冲劲有野心,但不是个知心人。”
“我既然是他爹的好兄弟,也把他当自家孩子照看了这么多年,也得负起责任,我得找机会再跟他好好谈谈心。”
“这大抵是不容易的。”紫霄门掌门也跟着喝酒,“我也得好好把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子重新教导,好歹得让他知道‘光明正大’四个字怎么写。”
“难喏。”
“有什么办法。”陈堡主叹气,“做父母师长的,总得做这些。”
“我们不教好,到时候到了外头,说不定他们就得用命学。”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觉得有一肚子苦水,几杯猴儿酒下肚,已经勾肩搭背,进行到“兄弟抱一下”环节了。
裴栖鹤功成身退,笑眯眯扭头说:“怎么样掌门,解决了!”
“嗯。”持一剑尊颔首,“不错。”
“虽然胡闹,好歹厘清了。”
他迫不及待转身,“回去了。”
“哦。”裴栖鹤跟上他的脚步,“也不知道师娘的牌打完了没有……大师兄那边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好说。”持一剑尊神色淡淡,“他跟老乌龟去的,老乌龟最招麻烦事。”
“嗯?”裴栖鹤好奇地眨眨眼。
“嗯咳。”虎叔清了清嗓子说,“我师兄好说话,他一去,容易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找他。”
“他还爱多管闲事,恐怕除了水神教那些事,附近还有不少宗门的事,都得找上门来。”
“要我说,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等回来的时候……”
他低笑一声,“每次都有人十里相送,壮观得很。”
“啊——”裴栖鹤感慨,“那我的计划岂不是还有好久才能实施!”
“我还想跟大师兄商量商量,我们搞个什么样的剧本呢!”
持一剑尊思忖:“你有什么打算?”
“一般来说,还是爱恨情仇最刺激。”裴栖鹤随口说,“比如他惦记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