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对是新郎被糟蹋了,但他俩说是也算同生共死一场,要互相扶持着过下去,就是城中流言可畏,前几日刚刚举家搬迁,去别的地方了。”
“还有一对……”
姬怜儿冷笑一声,“只剩了一个新郎,他说,是新娘子被恶人侵害,不堪受辱上吊了。”
“幸好徐知府虽然胆小,脑子倒还不错。”
“嘿嘿。”徐知府不好意思地笑笑,“侥幸、侥幸。”
“这些凡人惯用的伎俩,我们还能对付,只是有些神仙手段,就实在……力不从心了。”
裴栖鹤好奇地问:“实际上怎么回事?”
“实际上,受辱的是新郎。”徐知府摇摇头,“他原先也算是安阳府中风流才子,心高气傲,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受辱,索性封了新娘的口。”
“如今已被收监,正押在大牢里呢。”
“也就这些情报了。”姬怜儿狭促笑着,“怎么样,可看出什么?”
“唔。”裴栖鹤晃到洛无心身后,他也正垂眼看着卷轴,嬉皮笑脸问他,“字都认得吗小师弟?”
洛无心抬眼,藏心轻轻打了他一下:“……我已经识字了。”
“哎哟!”裴栖鹤叫了一声,萧羿抬起头翻了个白眼:“你可别碰他,不然他又要碰瓷!”
裴栖鹤翻了翻萧羿面前的卷宗,萧羿恼怒:“哎、你!我还没看完呢!”
“别努力了。”裴栖鹤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就不是靠脑子走天下的。”
他扭头问徐旦长,“就只有字的?”
姬怜儿很感兴趣地问:“什么意思?”
裴栖鹤笑眯眯地问:“意思是,有没有画像?”
“有!”徐旦长连忙说,“我那师爷善画,画得可像,我给几位找来。”
他很快抱来六个卷轴,一对对放好,在桌上一字排开,“仙师请看。”
裴栖鹤垂眼看着:“把被糟蹋的指出来。”
“哎!”徐旦长立刻照做。
他一指,几人很快发现了端倪。
——被侵犯的,都是夫妇中容貌更为出色的那一方。
第一对新娘一双桃花眼尤为漂亮,新郎倒是五大三粗。
第二对新郎高大俊朗,新娘珠圆玉润稍显丰满。
第三对新郎有些风流意趣,新娘身材容貌皆是平平。
裴栖鹤嗤笑一声:“还要挑好看的。”
姬怜儿略微得意:“你看,这不就说明,他们几个钓不出犯人了吗?”
“还得用我的计划……”
“哎——”裴栖鹤晃了晃手指,“可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用不着钓了。”
在场众人一口同声:“你知道了?”
“八成把握。”裴栖鹤谦虚地点头,“走,再去百花楼看看。”
姬怜儿迟疑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她瞄了萧羿和洛无心一眼,故意错开裴栖鹤跟他们搭话:“哎,你们三个是哪门哪派的?”
洛无心没有回答,萧羿如临大敌:“与你何干?”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拉着洛无心跑到裴栖鹤身边,压低声音说:“哎!我、我有事跟你们说。”
“嗯?”裴栖鹤微微侧身。
萧羿挠了挠头:“我想,我们这次出门在外,先不打神华派的名号。”
洛无心看他:“为何?”
萧羿有些支支吾吾:“总之,总之我不想仗着师门威名大摇大摆而已。”
“哦——”裴栖鹤恍然大悟,笑嘻嘻地指着他,“是那天在天骄阁,那几个人说你仗着神华派的名声吧?听进去了?”
“不会吧四师弟,这种话你都要放在心上啊!”
萧羿恼怒:“谁是因为他们!我……”
“我只是想,我既然要下山历练,抛开师门助力,自然是最好的。”
裴栖鹤和洛无心对视一眼,答应下来:“好吧,那听你的。”
“既然如此,是不是得换个名号?”萧羿有些担心,“我的名字,好些人已经知道了。”
“你哪有那么有名……”裴栖鹤连忙举起双手,“好好好你有,那起个代号?”
他随口说说,“我叫八卦王,你叫王八卦,他叫卦王八。”
萧羿气得踹他一脚:“什么‘王八’‘王八’的!能不能起点好听的威风的!”
“哎!”裴栖鹤一扭躲过这一脚,“那你起!”
萧羿轻咳一声,显然早有想法:“既然如此,我叫‘开阳’。”
“开洋?”裴栖鹤一偏脑袋,“是馄饨里常放的那个小虾米?”
萧羿气急败坏:“是北斗七星,武曲开阳!你有没有读过书啊!”
他指着洛无心,“你就叫……”
裴栖鹤笑眯眯地说:“摇光?”
洛无心看着他:“什么意思?”
“摇光破军,化灾解厄,意为祥瑞。”裴栖鹤摸摸他的脑袋,“最适合你。”
洛无心垂下眼:“……好。”
“不错,你居然也能取个好名字。”萧羿斜眼看他,“至于你……天璇好了。”
“民间说天璇星口才最好,适合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
“不要不要。”裴栖鹤揣着手,“太普通了。”
“我要叫紫薇。”
萧羿诧异:“你倒是很有野心,想要紫微帝星?”
“不是那个紫薇。”裴栖鹤解释,“是‘尔康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的那个紫薇。”
两人沉默地看着他。
裴栖鹤叹气:“算了,你们不懂我的幽默。”
“有病。”萧羿翻了个白眼,“随你叫什么,总之这么说好了。”
“行。”裴栖鹤应声,站在了大白天也显得鬼气森森地百花楼前,抬头往上看。
“好浓的血腥气。”姬怜儿掩鼻,“他之前都没杀过人,这一次不知为何如此反常。”
裴栖鹤推开了大门,更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百花楼内还有捕快和仵作忙碌,见几人到了,徐旦长上去交代几句,裴栖鹤抬眼打量。
地上倒着几个杂役,姑娘小倌大多在楼上,都是一击毙命,死得突然,脸上还残留着当时的惊惶。
萧羿面露不忍,伸手合上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就跟屠戮牲畜无异……有种怎么不朝修士动手!”
裴栖鹤若有所思:“像在泄愤。”
“但是什么惹怒了他?”
就算在资料里,情公子也不是杀心重的类型。
仵作被徐旦长带到他们跟前。
裴栖鹤问他:“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吗?”
“有!”仵作指着顶楼,“最高处,只有一具尸体。”
“楼下皆是一击致命,楼上那位姑娘却……被拆了脑袋,头摆在窗口看向屋内的身体,浑身都是伤口。”
姬怜儿低声说:“她很有可能就是原因。”
“去看看。”
几人上了楼,萧羿看清摆在窗口那个脑袋,看见她耳朵上的宝石耳坠,忽然记忆回笼。
——那日高楼上的歌女,一对宝石耳坠一晃一晃闪着光。
萧羿骤然睁大了眼:“我见过她!”
“也有可能见过凶手。”
他猛地转身,“昨日来过这里的客人……”
徐旦长连忙说:“已经在调查……”
“等等。”裴栖鹤捡了根落在地上的筷子,沾了血在地板上画,“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