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142)

2025-11-23 评论

  殷村长一脸抱歉,连连摇头。

  见他实在不知,邵鸿祯这才不得不来看个究竟。

  如今,看清闹事的人是谁,邵鸿祯心算了一下,发现一日光景,闻人约不可能是回过南亭、再至兴台的。

  换言之,闻人约是临时起意。

  再换言之,旁人不大可能知道他来了自己这里。

  那也就杀了吧。

  尽管邵鸿祯还想问问,他是如何怀疑到自己的。

  但细想想,倒也没那个必要。

  太聪明的人,莫要叫他开口为好。

  ……

  眼见如今还没有援兵的影子,也不知道项知节和闻人约的死活,乐无涯心急如焚,索性露出了一种孩子气的凶相:“你想让整个兴台县给你陪葬,你就走吧!”

  这话倒是有效。

  邵鸿祯的脚步站住了。

  乐无涯也是累透了,索性往地上一坐,扶着双膝,喘了两声,勉力咽下口中带着潮湿气息的血腥味,摆出了个任君处置的架势。

  山民们没见过这样神戳戳的人,颇摸不着头脑,见邵鸿祯不下令,又看他身后的裴鸣岐目露凶光、不是个好相与的,也意意思思的不敢动手。

  两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邵鸿祯知道此时自己最好不要同闻人约搭话。

  然而他那句话恰恰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默默叹息,回步来到了乐无涯身前:“闻人县令,这话要如何说?”

  出乎他意料的,乐无涯不说话了,只直勾勾地望着他。

  邵鸿祯同闻人县令在知州的会议上见过几次。

  他面颊很脏,但眼睛很亮,顾盼生辉,总会让邵鸿祯联想起青丘狐一类的山野妖怪。

  邵鸿祯自是个聪明人,他稍稍怔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乐无涯的意思。

  他失笑一声,对身边的人吩咐:“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项知节与闻人约就被几双手推搡着押了上来。

  见到此二人还能行动,乐无涯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错。

  邵鸿祯这种凡事亲力亲为的性子,怕是多次交代过山民,无论如何都得留个活口,等他来做决断。

  看到乐无涯和裴鸣岐也被团团困住,闻人约露出抱歉神色,冲乐无涯摇了摇头,示意他去看项知节。

  乐无涯眸光一转,看清项知节的境况后,不由大惊失色。

  ——项知节单膝跪在地上,右臂大抵是被弓弩擦伤了,洇出了大片血渍,顺着他的袍袖,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他因着失血,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只是强打精神,不肯就这么晕过去。

  在察觉到乐无涯看向他时,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性命暂时无忧。

  乐无涯的眸色,由此彻底转冷。

  他一一环视了在场诸人的面孔,最后盯死在了邵鸿祯脸上:“邵县令,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邵鸿祯:“闻人县令客气。你问。”

  乐无涯:“阿芙蓉是你手下的生民百姓所种;难道被阿芙蓉所害的,就不是生民百姓?”

  乐无涯在边陲军队里待过,在两境间伪作过游商走卒,走踏四方,见多识广。

  他见过许多吸食过阿芙蓉的人,家破人亡者有之,状若癫迷者有之,涕泪交流者有之,杀人越货者有之。

  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位邵县令到底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既要爱民,又要害民。

  邵鸿祯无比坦然道:“我从不将阿芙蓉卖给大虞百姓。我从边境那边带来的种子,又设法贩过边境,给景族、给安南、给寮族,不害一个大虞人。”

  乐无涯一指裴鸣岐:“那我们呢?你为何要杀我们?我等难道不算大虞百姓?”

  邵鸿祯:“官僚与军士,皆是食民之利者,受天下百姓之养,损民而肥己,不算子民,自有其罪。”

  听闻此等道理,乐无涯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他明白了。

  此人倒真真是个妙人,种种行为,全然自洽。

  他勉强止住笑声,带着笑意又问:“那殷家村被杀的七口人,就不算你的百姓、子民?”

  提到这沉甸甸的七条人命,邵鸿祯目色微沉,并不应声,摇头道:“闻人县令确实是审案好手,这就审起我来了?”

  乐无涯:“我没有审你,是你将来必然要上堂受审,我帮你提前练习一下罢了。”

  邵鸿祯想,他大概是握了自己什么把柄。

  ……有些麻烦。

  但不要紧。

  他确然是个聪明人,直率道:“闻人县令,我知你才能卓著,既然你直奔我兴台,手上必是握有什么兴台灭门案的什么证据,可那证据也必定不实。正因为此,你才冒着风险,深夜至此刺探。既然你证据不实,我又有什么好与你相谈的呢?”

  “错了。”

  “错了?”

  “不是我要同你谈条件,是你要求着我,和我谈。”

  乐无涯看向了小六的伤臂,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马上转了开来。

  “先前,我本来想跟你谈条件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邵鸿祯,“我有办法让你相信,我能和你一起把殷家村的生意做下去。我手头有两个要紧的筹码,正关在南亭监牢里。只要你肯送我们回南亭,我就能把那个筹码做主交给你……可现在,我不要跟你谈了。”

  邵鸿祯向来是个严肃的人。

  但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们已被全数擒拿、一个不落,又哪里来的胆魄要和他谈什么条件?

  不过,关在南亭监牢里的人……?

  只想了一想,邵鸿祯便已猜到了前因后果。

  “想到了吧。”乐无涯说,“你的土匪做事不干净,跑到我们南亭来当赃了。”

  “那两人手指上有陈年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射猎留下的痕迹,且那老茧厚薄不一,使的必是自制的弓箭。”

  邵鸿祯平了平气息:“山中猎户,以狩猎为生,也有可能。”

  “可山中的猎户,为什么担着天大的风险,跑到我南亭县城,来当灭门案的赃物?”

  听乐无涯说到此处,邵鸿祯隐约露出痛苦之色,闭了闭眼。

  “是,你没想错。他们是为了买药。”乐无涯言辞流利,侃侃而谈,“我总共抓到了两个人,一人入城当物抓药,另一人腿部有重伤,在城外土坡上等候。我本以为,进城的人起码要抓些止血外敷的白芷散、金创药,结果他抓的是什么?延胡索、川芎、白芍……全作止痛麻痹之用,治标不治本呢。”

  “我就想啊,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药?”

  “邵县令,我若是拘来南亭药房的掌柜相问,你猜,这人去抓药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想要能镇痛的鸦片膏子?”

  “南亭药铺早被我扫了个遍,没人敢卖这个,所以这人只得退而求其次,抓了许多止痛药物,权此应付。”

  邵鸿祯痛心疾首,不自觉攥紧了手掌。

  ……他交代过许多次,不许他们沾染分毫的。

  可他们偏偏……

  乐无涯:“我来了殷家村,见殷家、杭家身在深山,却把家修得墙高一丈,大概就有了定论了。”

  “邵县令,你与殷、杭两家商议,修筑高墙大院,不许旁人窥探,在这深山里将阿芙蓉炼成生鸦片,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外运送,发的好大财啊。你如此做,不就是为着保兴台平安吗?”

  “我曾想过,你到底是用了如何的手段,才叫兴台如此大治?若是兴台富庶了,岂不是更遭匪徒觊觎?现而今我算是明白了:兴台不是没有土匪,是你用阿芙蓉牟取的暴利,雇佣了土匪,反过来保护你们兴台!”

  乐无涯面色轻佻,却步步紧逼:“要不要我去查查你们那些土兵的身份底细,看他们在做土兵之前,都是干什么的?”

  邵鸿祯的一切谋算都被乐无涯翻了出来,晾在这明晃晃的月光之下。

  可他神色不曾变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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