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34)

2025-11-23 评论

  孙县丞吁出长长的一口气来,大半天都没个着落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但他心里并不松快。

  因为他晓得,一切不可能再回到原位了。

  这南亭县,怕是要变天了。

  尽管有些亡羊补牢的嫌疑,他还是摆出了恭敬模样:“太爷,休息吧。”

  乐无涯闭上眼:“你们走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又说:“将灯熄了。”

  孙县丞:“……?”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此时的他不敢违背乐无涯的任何命令。

  在他的授意下,师爷、衙役等公人纷纷撤离,走得飞快。

  何青松等衙役慢了一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了嘴。

  太爷为了审案,连金吾卫都能请托得来,他们这些小虾米,还是莫要多嘴的好。

  转眼间,只剩乐无涯一人坐在空荡漆黑的公堂上。

  乐无涯用手撑着头,想,挺累的。

  但真他娘的痛快。

  他已许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纵情快意,随心而为了。

  不过,他没有留给自己太久的休息时间。

  乐无涯站起身来,向公堂外走去。

  雪地里撑着一蓬华贵的伞盖,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未走的人。

  乐无涯从暗处慢慢迈出公堂,见周遭已无他人,不待来人报明身份,便坦荡大方地撩袍拜下。

  “下官闻人约,有失远迎。”

  七皇子细细打量这位低眉顺眼的小官,起了些促狭心思,抬起幂篱,想看他看得更清楚些:“抬起头来。”

  乐无涯依从命令,昂起脸来。

  两张一模一样、带着探究的面孔,一起撞入了他的视线。

  乐无涯没忍住,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怎么是这两个?!

  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是他们二人的骑射教师。

  本朝崇礼,自己见他们,从不必行全礼的。

  ……这一拜岂不折死他们了?

 

 

第17章 相逢(一)

  在乐无涯满心忧愁地看着他们的阳寿齐刷刷往下掉了一截时,六皇子轻声说:“起来说话,地上冷。”

  乐无涯不挪窝:“下官有罪,不敢起身。”

  七皇子躬身,托住他的胳膊。

  这下乐无涯也不能好好跪着了,只能顺势而起。

  他听到七皇子带着调侃,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亲热低语道:“装什么呢。”

  乐无涯:“……”小王八蛋,老师特批你再折一炷香的寿。

  他乖乖起身,束手肃立。

  项知节:“你何罪之有?”

  乐无涯恭谨道:“小的知道南亭来了贵人,苦于手上无人,便想借贵人之势,为南亭除去这块积年痈疮。”

  姜鹤从阴影里站出,定定望着他。

  寻常人被他这种冷淡气场的人直勾勾且面无表情地看着,必得腿软。

  但乐无涯和他相熟,知道他这么直直瞧人的意思,就是在表达疑惑。

  “这位先生远远站着时,下官便见他气度不比旁人,便特意点了他上堂。与他搭话,可知他是上京口音;他手拿骷髅时,能看出他指带薄茧,是常年练箭所致;他腰板笔直,双腿微分,是卫军站立常见的姿态;他腰间荷包虽然普通,但荷包口抽线乃绢丝所制,依本朝舆服之制,商人不可用绢。”

  姜鹤:“……”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微微脸红。

  怎会有这么多破绽。

  乐无涯:“有上京武官至此,却不表明身份,微服听案,必有原委。好在下官妄测成真,辛苦这位大人……”

  他用目色相示。

  姜鹤低下眉眼:“金吾卫姜鹤。”

  乐无涯诚意请罪:“姜大人以身犯险,是下官之过也。”

  七皇子:“这假大旗,能被你拉成真虎皮,真真好手段。”

  六皇子则安静地一笑:“你很好。”

  乐无涯:“下官斗胆,敢问两位贵人身份?”

  六皇子的话音平静:“代天巡狩,查察政务。”

  这八个字虽然被他说得淡然,但其中字字千钧,上至贵胄,下至小吏,都要为这八个字胆寒腿软。

  可乐无涯并没有惊慌失措,或是喜出望外。

  他态度从容平和,重新撩袍跪下:“下官参见钦差大人。敢问钦差大人,下官顶住重重压力,审结此案,还明相照清白,虽说是分内之事,是否能算有些苦劳?下官有一求,希望钦差大人能听我述说。”

  两个年轻钦差:“……”

  他们没见过这种直接跳过流程厚着脸皮讨赏的。

  七皇子:“说来听听。”

  乐无涯伏首一叩:“愿能保留明相照的功名,允他继续科考,”

  二人齐齐挑眉。

  自大虞圣祖即位,凡士子事涉谋反,一旦立案上报,即使事态未明,朝廷也会立即将此人的功名一撸到底,好方便衙门动用刑法、拷问同党。

  就算事后证明是诬陷,洗雪了冤情,往往也不会恢复他的功名。

  毕竟天命昭昭,岂可说撤就撤。

  而逃过一劫的士子多半已经被磋磨怕了,保住一命,已属侥幸,怎敢再请求恢复功名,恨不得低头做人,再也不敢掐尖冒头。

  亏得闻人约先前顶住了上头三催四请的压力,硬是要细查,因此这案卷还没呈上,明相照的“秀才”功名仍在。

  二人心知,他这请求合情合理。

  官场有不少迂腐之人,会认为士子一旦与谋反案有所纠葛,就算是冤屈得伸,到底是“不干净”了。

  若能过了明路,求得钦差大人一句金口玉言,明相照将来的仕途,方能无碍无阻。

  然而,此事怪就怪在,这县令年纪轻轻,上任不过半年,居然能想得这般周密。

  六皇子沉吟半晌:“你的请求,我可以做主。但请你答我一问。”

  乐无涯尽管仍呈跪拜状,可腰身不塌,落落大方:“谢钦差大人。请钦差大人问话。”

  六皇子问:“你在此地,过得好吗?”

  乐无涯:“?”

  这下轮到他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他最擅听话外音、辨曲中意,可这句过于直白,反倒更显意味无穷。

  在乐无涯琢磨时,七皇子灵巧地接过话来:“我兄长不太会说话,他的意思是,你觉得小如麻雀的南亭县,可容你鲲鹏之才吗?”

  乐无涯顿时放松。

  这种话他就会答了。

  乐无涯泰然道:“麻雀虽小,也有好处。观其肺腑,如见天地,自见规律。”

  这便是不愿调动、只愿留在南亭的意思了。

  乐无涯早就有自己的谋划。

  等此间事了,闻人约回归本体,他安心回阴间休息,至于明秀才,就当他是经历了一场大悲大喜后,身体难支,撒手人寰。

  到时候,他的秀才功名得保,即使身故,母亲也能得一份供养,再加上有闻人约帮衬,她今后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以闻人约现如今的能力,他尽管有璞玉之资,仍需多加锻炼,方可成就大事。

  若自己擅作主张,替他揽下什么重要差事,他的能力却不济事,那才真是有多大的戏台现多大的眼。

  七皇子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是举人出身,想要靠自己一步步走上去,有这般志气固然是好,却不怕前程有限,辜负光阴?”

  乐无涯低眉道:“‘以有涯求无涯,殆已’。”

  七皇子一愣,继而笑道:“身为官员,却以《庄子》为立身之道?”

  “回钦差大人,诸子百家,各有其道。”

  “心流杂乱,未免不妙吧。”

  这问题难答,乐无涯却始终不卑不亢:“钦差大人,下官心中常怀一想,但有些放肆,盼钦差大人恕下官无罪。”

  七皇子:“你试言之。”

  他故意难为于他,只是想试试这小官的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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