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庆脑子瞬间空白了,有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浮现。
不会吧……难道说,少爷他,和叶永之……
从前吉庆从来不晓得同性之间还会有什么暧昧事,直到元汀十六岁上轿子后,叶庭那一扇子扇开薄纱,不少人都瞧见了小观音的模样。
承安县偏僻,信息流通的慢,却也不是不和外界交流,每每商队进去出来,都会带来外头时兴的逗趣玩意。
吉庆出门采买,去找元汀提了一嘴的砚滴,少爷之前那个看腻了,想要个绿松石做的,说是看绿色的可以放松眼睛。
沿着商贩的摊位一家家看去,吉庆眉头一皱,拿起一本小册子。
小贩笑道:“好眼力啊,我这画册可畅销了,出来背了一车,那是过一个地方买一大堆啊!”
吉庆却是黑着脸,指着上面的含羞美人图,咬牙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小贩晒黑的脸一红,“哎呦小哥你都拿起来了还问什么呢,就是那个呀。”
他悄声默契笑道:“房中术。”
吉庆可不和他默契,低声道:“这是两个男的!”
书封上白衣美人头戴金制莲花冠,白纱巾帼垂下,低眉垂眼,偏偏香肩半露,耳边红珠似血。坐下簇拥花丛间,有一华服男子含笑伸出手臂,没入美人花丛之间不知做何,欲气横生。
小贩:“我这本里面男的女的都有都有哈。”
吉庆:“这是谁画的?你画的?”
小厮终于看出这人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找事的,大感不妙,想来是遇上那种见不得阴阳混交的古板人了。
小厮想把册子抢回来,“不卖了不卖了,小哥你别那么生气,这玩意也不止我一个人卖的是不是,大家都买呀,画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吉庆冷静下来,“我买,我刚刚就是……问问。你这个封图上的人,是画的谁?”
画春宫图的说不定也是随便乱画的,扮相像眉眼像不过是巧合罢了。
小厮:“小哥你要是问别的人我还答不出来呢,就这封图上的这个,我还真能说出来点。就去年永昌城抬观音入庙,就抬的这个小观音,漂亮吧?据说人本人更漂亮,那叫一个魂牵梦绕日思夜想啊,有位画技绝佳的丹青手顿时惊为天人,立刻画了一幅观音入世图。那图也画的极好,但凡见过的,都赞不绝口。我买的这些,都是些临摹的仿制品了。”
“……”
“不过嘛,我觉得他们都太夸张了,再漂亮能比画里人还好看?我闯南闯北这么多年根本没见过,城里人就是见识少。”
就算知道在外面这种册子已经泛滥成灾,他在这里努力也没啥用,吉庆还是把那小贩摊上的册子全买了。元汀喜欢赏东西给他,他不舍得用,宁愿借钱也把那些恶心玩意全给买了,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更是不堪入目,元汀在封图上还穿着衣裳,里面就只剩下罗袜了。
实际上,少爷要是脱衣服第一个肯定是先脱鞋袜,这些画图的人完全是在主观臆断。吉庆把那些画册塞进自己屋的柜子里头,用锁锁起来。
不能让少爷看见这种东西脏了眼睛。
元汀肯定不晓得世界上还有这种邪恶的事。
然而现在,少爷说不定已经和叶永之……私相授受。
想到这四个字吉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元汀身边的,总有有事离开的时候,定是哪个空隙让叶永之趁虚而入了。
吉庆后悔起为什么自己要一直叫元汀小姐了。
就算元老太太说了,要少爷做女子扮相,他也不应该私底下也叫小姐的。说不定就是他小姐小姐叫多了,白天叫晚上叫,元汀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小小姐了。深闺里养的娇小姐,不就是喜欢战场上的大将军么,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完蛋了,是我害了少爷,就不该让少爷天天看那些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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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衡站在湖边,问:“租船多少钱?”
守船的人抬眼瞧他一眼,摇头,“别人二十文,你不租。”
叶衡道:“我出十两银子。”
他们全军一天伙食也才五两。
但是那又如何?他从来都没说自己是个好将军,反正只要能打胜仗,就不怕没将士。
守船人再次摇头,“你出多少都不租,我们小呃……小姐发话了,就不租给你。”
叶衡沉默片刻,“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守船人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少爷来的时候跳上他自己的那条小船就走了,离岸边好一会才从船舱里探出脑袋喊:“等会有个戴面具很可怕的男人来,你不许租船给他。”
听声音,好像是生气……吧?
……
元汀半躺在小船前,拿鱼食喂小鱼。
他之前在河边钓到过一条小鲤鱼,给丢进这里养了,不过这湖里鱼本就多,也分不清那条是他养着玩的那条,一起喂了。
荷叶下水清鱼绕,围着小船游来游去,元汀倚在船边,阳光把他白金色的长发透得发光。白颈子从衣领处漏出来,今天出门套了件纱衣挡太阳,四周都是荷叶莲花,手指浸没在水里,也还是有些热,肌肤泛着柔光。
指尖水流波动,元汀侧身回望,小船摇了摇,叶衡顶着湿哒哒的脑袋出现在他手边,鱼都被他吓跑了。
“你这样好像水鬼。”元汀撑着脸说,“你知道什么是水鬼吗?”
叶衡摇头,“不知道。”
元汀笑吟吟望他,“我要是让你上船,你不会吃掉我吧?”
叶衡摇头,“不会。我不会伤害少爷。”
元汀起身让开位置,“你上来吧。”
叶衡却忽地扎进水里。
“?”
还没等元汀拧着眉头说什么,船檐上的铃铛一响,叶衡爬了上来,手捧着一支发簪,全身衣服不住地滴水,“你刚刚和我说话的时候掉了,我捡回来。”
元汀懵懵地接过来,一摸脑袋,好像还真少了支簪子。把发簪别回去,看见叶衡还在滴水,元汀拎起裙摆进了船舱。
“你把衣服脱了,别把我船打湿了。”
叶衡顿了顿,把外衣脱了,里衣拧干衣摆。
他动作太慢了,元汀从垂帘后面丢了个杯子出来砸到他背上。
“快点啊,慢吞吞的干什么呢。”
叶衡捡起白瓷杯子,平缓呼吸,撩开帘子进去。
却被浑身酒香的人扑到了怀里,叶衡下意识伸出手稳稳接住了他。
船舱内太矮了,叶衡跪下来,元汀就趴在了他的膝头。白金色的长发被数根发簪挽起,残留的发丝贴在元汀雪白的颈脖上。女式夏装露出了手臂和胸脯,被薄薄的纱衣罩着,朦朦胧胧像是湿染法一层层晕开的丹青图。
纤细白腻的手臂圈住叶衡的颈脖,元汀全身倒在他身上,脸贴在男人的耳侧吐息。
矮桌上有酒瓶,好像喝醉了。
“叶衡,你知道我什么想跟你走吗?”元汀葱白手指勾着男人的发尾打圈圈,往下拉了拉,强迫男人低下头,唇瓣贴着叶衡的耳边吐气如兰。
男人喉结滚了滚,“因为少爷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元汀看着叶衡红到滴血的耳廓,轻笑一声,“不是呀。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叶衡僵硬地垂下眼,看见元汀低垂的睫羽,视线不再挪开。
“……我不知道。”
“叶衡好笨,我把头发挽起来了。叶衡肯定不知道,没出嫁的小姑娘都是散着头发的。”
他咬住男人的耳垂,含笑悄声道:
“叶衡,幼怜想嫁人了。嫁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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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点甜
第121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17
又下雨了。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船檐上,打破了荷池的安宁,翻起一层层荷浪。
船檐上的铜铃不住地摇,叮叮当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