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现在外面的其他异种都变成这样了吗?
“不是,只有我,只有我是这样的。我,不一样!”异种很兴奋回应他。
“那你的原型是什么?”元汀问,他见过元渊的记录本,上面记载了方舟内异种变异前的原型。
元渊对他没什么防备,元汀也不会特意搜寻什么,就是偶然瞟到,加上记忆力好,就记住了。
异种思考了好一会,应该是在思考,元汀感受到缠绕自己大腿以及腰部的异种躯干开始左右来回细微地摩挲,像是人类思考会用手指摸下巴一样。
元汀等了好久,等到自己都快睡着了,还没有得到回答。他打了个哈欠,很体贴地说:“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原型是什么?”
异种的复眼转了一圈,“不知道。”
“没关系。”元汀拍了拍它的触须,“你长得这么奇怪,肯定和普通异种不同,就像我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的原型是什么。我哥,元渊也不知道。”元汀低头拉了拉自己的发尾,拉断下几根白金色的发丝,“连他都不知道。他说,反正我不可能是人,但是异种为什么会是人类的模样呢?好奇怪。没人知道。也没有异种知道。”
元汀注意到异种的眼珠全都不动了,凝视着自己,忽然有些不高兴,伸出手遮住,但是最多只遮住了六只眼睛。异种的身躯太大了,眼睛太多了,根本遮不住,元汀心情低落下来,“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我们是一样的。原型,也许。”异种说。
元汀皱起眉毛,对比自己和它,“……什么啊?”
感觉差距很大吧。
不过,这个异种好像可以变成人。这么一想,貌似还真有这个可能。
异种默不作声好一会,其实它也不太能确定,“也许。”
无数复眼里倒映出的人很小一粒,窝在它的怀抱里打瞌睡,连灵魂的气息也不强硬,很仔细才能嗅到丝丝甜甜的气味,看起来十分弱小。但是它心里有点莫名的感觉:祂们是一样的。
异种离开前不动声色地偷偷把元汀扯下来的几根头发给吃了,然后路过监控板化成水状让监控板发出了啪啦啪啦的声音。它说这样方舟里那个到处都在的隐形人就会失去这一段记录。
元汀不想回营养舱里睡,拖了条毯子睡在墙角,闭眼纠正说那个隐形人是Aurora。
异种看到他要睡着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隐瞒,轻轻开口说:“好像说,有人要把你带出去。”
“去哪里?”
异种回想了一下,“不知道。”
“谁啊?”
“嗯……几个研究员。”
“我认识吗?”
“……可能。”
“哦……”元汀的声音越来越小,细微到听不清回答了。
“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异种问。
它没得到回答,因为少年已经在角落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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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凭借超凡脱俗的外表把兔兔逗笑了,绝世好攻吧!
第139章 美丽新世界7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狂吠,直升机停在停机坪上,扇叶缺了一片,只剩发动机发出残败的巨响。
Aurora不知道为什么被频繁地删除数据,联盟发现后守株待兔,方舟门开启的那刹那,就对上了一排漆黑的枪口。
第一套计划失败了,只能启用第二套。
全身而退的希望还真是渺茫,不是人人都能像他一样做好每一件事,为什么总有死人在细枝末节的地方犯错误,好不甘心。元渊沉沉地吐气,肩背撕裂的疼痛让他的头脑此刻异常活跃。
元汀被他死死抱在怀里,整个脑袋都埋在男人的胸膛上,额角感受到身上人猛烈的心跳。几乎半米的一片破碎扇叶从肩膀斜刺入男人的身体,此刻正在带走大量血液,浸没了纯白的研究服,连带着打湿了元汀的衣服。
他被风吹得好冷,唇色苍白,攥紧手里的衣服,微微哆嗦着细声问:“哥?”
抱着他的男人艰难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发尾,竟然还能笑的出声,“嘘,汀汀不想被发现,就什么都不要说。”
元汀很懂事地抿着嘴不说话了,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他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哥的心跳,从疯狂地跳动渐渐慢下来。
元渊感受到胸口一点温热的湿意逐渐扩散,分不清是伤口又流血了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他只是再次紧了紧怀抱,声音低哑,差一点就听不见了:
“汀汀,你是不是讨厌哥哥。”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元渊这个时候倒是可以不顾任何把下巴搁在他弟弟柔软的发顶上,他问:“利亚姆那天和你说了我的坏话吗?”
利亚姆是前任首席工程师,被清除出方舟了。
利亚姆让Aurora几乎报废了快一下午,结果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把元汀和自己关在了体检室里。对外的通报是一个小时,其实并非如此。元渊带着电子枪一把踹开体检室的门,焦躁愤怒的视线里只有元汀的坐在体检床上的背影。
把那个自作主张的废物拖下去后,元渊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乱跳的心脏,耳膜砰砰地痛,失态地伸手去拉元汀的手
——被躲开了。
利亚姆对元汀做了什么?
还是说了什么?
他暴露了?
为什么?
讨厌我?
……
其实那天利亚姆的状态很糟糕。
他直接闯进元汀的房间,把他从营养舱里拉出来。元汀被他锁住手腕略带踉跄地被甩进体检室。
砰得一声房门紧闭,隔离出这个小小的地带。
完全陌生的男人在他面前跪下,脸上流露出他看不太懂的痛苦表情,泪流满面。
利亚姆自说自话说了很多很多,颠三倒四的,元汀根本处理不来他透露的信息,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哭得好惨烈,好像压抑着自己,连哭泣也很小声,不停念叨着我的错他的错世界的错什么的。
元汀注视着他,发了好久呆,然后突然伸出了手。
像是别人对他那样做的,轻轻擦了擦男人的眼泪。
利亚姆立即止了呼吸,随后更是爆发了,像个年幼的孩子埋在元汀的腿面上,哇哇大哭,鼻涕眼泪都流出来,单纯地大哭。
元汀就坐在体检床上,比他高大得多的人从他的怀抱里寻求庇护。元汀做不了什么,只是手指搭在利亚姆的后颈,静静地聆听他的忏悔。
“嗯?不说话?”元渊闭着眼感受下巴处毛茸茸的触感,问。
然后他想起来是刚才自己让元汀不要说话,于是他说:“没关系了,不怕被发现了,汀汀和哥说说话吧。哥要死了,到时候哥死掉了,你就被人抓走做研究。然后我们在天堂相遇,你戴着小翅膀好费力拉着哥往上飞,一边飞一边说,哥你怎么能这么重啊。”
“那个人说哥哥你是在欺负我,他说你是个变态。”元汀说。
他好像不在意什么被抓住,什么死不死的,他哥说没关系,他就开口回答了。
“而且,我拉不动你的。”他补充说。
元渊忍不住发笑,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说:“你信了?你觉得我总欺负你?我是变态?”
低头看到怀里人神情时,他顿了顿。
元汀没再埋着脑袋,少年抬起头,白金色的发丝被血液粘黏在白腻的脸颊边,眼眶发红,眼底湿亮亮的,他说:“我信了。哥你本来、本来就总是欺负我。你还骗我,你叫我脱衣服,你叫我翻手腕,你叫我不要和别人说。缇娅说不用的、威莱斯说都是你的错,那个男的说你故意的,你要杀掉我。哥哥、哥哥不是这样的。”
他说话还是这样,遣词造句不流畅,说长句子会结巴。元渊曾经觉得特别好玩,教他绕口令,果不其然讲不出来,还闹别扭了。
元渊艰难开口:“……别哭了。”
原来胸口热热的不是他的血,是元汀掉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