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渊点了头。
于是摇身一变,从福利院里的阿渊变成了元家的大少爷。元家雷霆手段,知道内情的人通通都被迁离了。
他的养母在元渊十七岁那年怀孕了。
二老大喜过望,去了国外养胎。
“你爸妈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不都有你继承家业了吗?”圈子里的同龄人想看他的热闹,许多人早就对他这位家长口中连连夸赞的“元家大少”十分不满,这事一出不免落井下石。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出的兄弟姐妹在他们这种家庭中往往代表着的都是家族资产的分让,而不是什么亲情。
元渊没理他。跳梁小丑不值得搭理。
更何况,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元渊”这个人就是为了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而存在的。
元渊二十四岁那年,元父元母在国外出了车祸。
竞争对手干的。他连夜飞去国外处理。在医院里陪了养父母最后一程。
元母离世前,插着管的喉咙说不出话,只能睁着眼睛眼含热泪看着他。
元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放心吧母亲。”
没过几个小时,元母的身体体征再次崩溃,送进了抢救室,直到天蒙蒙亮,医生出来摇了摇头。
元渊没有休息一下,让司机送他去了元父元母的别墅。
他的西装微微皱起,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一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他。
乌发乌眸的小人红着眼,看见来人不是熟悉爸爸妈妈,豆大的泪珠就滚下来,砸在攥紧衣摆的手背上,声音细细小小地哭。
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爸爸妈妈呢?”
元渊皱眉看了站在小少爷身边的佣人一眼。
佣人满含歉意的说:“小汀昨天晚上没睡好,半夜出来喝水的时候听到您给我打的电话了。”
元汀瘪着嘴眼泪根本止不住,“你别瞪姨姨。”
元渊无言,走过去蹲在元汀面前和他平等视线,告诉他:“父亲母亲出车祸抢救失败了,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生活。”
衬衣短裤的小孩一把抱住了元渊的脖子,脸埋进他的颈部,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元渊僵硬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哄道:“……别哭。”
从那之后,元渊就和元汀两人相依为命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的性格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不是元汀变了。
而是元渊自己。
不同于被父母溺爱长大,回国之前都是请家庭教师私人授课,回国后更是直到十岁才重新入学亚特兰蒂斯的元汀,元渊从小在国内接受的都是大众教育。
亚特兰蒂斯是个古板的传统派学院,不在意或者可以忽视了学生的性教育。
所以在某一次,因为嫌他唠叨不停,元汀直接亲了亲他的嘴角时,元渊就意识到了,元汀小时候的长期西化教育导致没有具体性认知的事实。
但是疼爱弟弟的哥哥没有纠正,只是沉默片刻再次反对了元汀要继续和宫逸远玩的请求。
于是元汀跪在床上揽着他的脖子,脸蹭着他的头发撒娇,对着他的侧脸落下一个吻,说着求求哥哥了。
元渊同意了。
对着自己的弟弟打手枪,于道德伦理难以接受,养父母要是知道他对元汀产生了如此令人唾弃的畸形感情,估计会后悔把他带回家,引狼入室。
元渊告诉自己,在国外人和人亲吻是很正常的。但是每天的饭桌上,他都会问:“汀汀今天和别人接吻了吗?”
当然是没有。元汀在学院里横行霸道,没人会让他不高兴,更没人会让他亲。
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元渊觉得,自己和元汀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或许不是奢求。
但是弟弟总是会长大的。
发现有人进了元汀的卧室,不开玩笑,元渊脑子里什么都想了。他一点不敢赌他们会不会上床,元汀做得出来这种事。
连忙赶回别墅,元汀不想让他抓那个奸夫他就不抓了,抱着青年去自己房间放进黑色大床上的时候,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扒元汀的裤子,不要吓到弟弟了,就算他快要被那个可能弄疯了。
好在并没有。
元汀闹别扭要跑去住校,元渊最终答应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举私欲禁锢元汀的自由。从前元汀由着他,显得他强势,但是只要元汀一反对,他也只能缴械投降。
元汀幸福的话,谁痛苦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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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悬知道元汀忘记他了。
在亚特兰蒂斯里,天才太多了,舒悬并不是一开始就出类拔萃的。
甚至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舒家接受不了他普通的事实,除了课程以外的时间全部都被排得满满的。
舒悬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休闲时间,他只在乎能不能不再看见父母失望的眼神。
很可惜,有些人就是一块朽木,雕出花来也没用。
他的父亲先一步放弃了他。他摸着舒悬的头笑道:“小悬不用再去上辅导班了,周末就和朋友出去玩,好不好?”
舒悬僵硬着身体不敢点头。因为他看到了母亲红了的眼眶。
父亲不常回家了,打电话就说工作忙。舒悬知道,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父亲的父亲白手起家,一向嫌弃儿子粗笨,于是父亲对下一代充满希冀,期待着能有一个天才般全能的孩子,来证明自己的基因。
舒悬十二岁,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自由。
他和元汀坐过一学期的同桌。
元汀肯定忘了。
舒悬一开始真的不喜欢元汀。他觉得元汀又烦又吵又没上进心。一上课就睡着,不管别人怎么碰他都没反应,一下课一窝人就举起来围住他叽叽喳喳的,吵到自己学习了。
可能他脸色难看得太明显,被元汀发现了。
一天课间,元汀趴在课桌上侧过脸盯着舒悬盯了好久,久到舒悬脸都烧红了,压着嗓子问:“你看什么?”
元汀说:“你不开心吗?”
舒悬脖子青筋暴起不说话。
“有人说过吗?你鼻子好挺。”
舒悬忍无可忍抓住摸上自己脸的手,“你别碰我。”
元汀垂眼看见他露出的手腕上的伤痕,另一只手拂过那些狰狞的伤疤,“这是什么感觉?”
舒悬收回手,那抹微凉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手腕,他说:“还能什么感觉,痛啊。”
“明明是又痛又舒服。”
舒悬狠狠闭了闭眼,转头就要骂:“你又……”没有过,你知道什么?!
话被吞进喉咙里。
他看见白金色头发的少年双眼弯弯,袖子拉上露出垂下的左手手腕,上面交错着几道还未愈合完全的泛红伤疤。
元汀在嘴边比了个嘘,悄声笑道:“别告诉别人。”
舒悬很久后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元汀和陈复淮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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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复淮从不觉得自己在元汀心里有多重要,他清楚只是元汀只把他当朋友。
有人或嫉妒或羡慕到他面前隐晦说:“那位又来了,每次有你在的局他总是一次不落。”
事实上,说不定是因为宫逸远。
陈复淮不语。
黑进那个群聊系统的时候,陈复淮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知道朋友的近况。
刷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的时候,陈复淮告诉自己,不举报是因为怕暴露自己。
对着发在群聊里的照片自我安慰的时候,陈复淮告诉自己,他和这些阴暗的老鼠没有丝毫不同。
他帮了元汀一次后就发现了,元汀没有什么所谓性.瘾,甚至元汀可能连自己处理生理需求的经历都没有。
毫无经验却偏爱暴力,不被弄到晕过去就不肯停,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抱住崩溃的元汀不让他伤害自己,陈复淮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元汀这是心理问题。
陈复淮不知道元汀为什么会这样,他之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倾向。
他偷偷预约了心理医生,思忖着用某个借口把元汀约出去和便装医生见面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