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完见病床上的俞重玉毫无反应。
“老俞, 你说句话啊。”
俞重玉这才看向身旁的男子, 他曾经的同学, 如今的助理。
“我晕了几天了?”他的喉咙像是要冒烟,带着长久不说话的干涩感。
刘助道:“两天。你也别怪他们, 这事是我没调查清楚。”
俞重玉揭开被子下床, 刘助连忙按住他:“等等, 你要去哪?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
俞重玉拨开他的手, 冷静的穿鞋:“我要去带他回来。”
“你疯了?”刘助喊道, “你本来就是在犯罪, 如果人一直关着还好, 你家里也能把事情压下去,可现在郗眠逃了,他指控你再加上郗家从中施压, 只怕老爷子也保不住你。”
“我的事情与外公无关。”俞重玉道。
刘助怒了,他一把将俞重玉拉起来,吼道:“俞重玉!你这样做……”
俞重玉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的话音完全止住,被俞重玉眼中的疯狂震在原地。
俞重玉的表情语气一直都很平静, 眼中却像迅速衰败枯萎的花,由鲜红转变为暗黄灰沉,带着诡异和疯狂。
郗眠离开山林用了很久,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小镇,他找了一家超市借了电话,又问了此处的地址。
给家里去了电话,郗玫听到他声音的一刻瞬间哽咽,立刻派了人来接郗眠,当天他便回到了闽城。
郗玫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见到郗眠时倒是没再哭,反而是郗父,抱着郗眠涕泪纵横。
等郗父缓过来,找了医生给郗眠检查,被郗眠拒绝。
他无奈的安抚郗父:“爸,我真的没事,有不舒服我会说的。我现在只想休息,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我好吗?”
郗眠看上去累极了,郗父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只能说好。
他让医生先离开,等郗眠缓和一些再替他检查身体。
郗玫拦住了医生:“杨医生,先别走,你们带了什么设备先替我爸看看。”
郗眠消失的这半个月郗父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两鬓都有了几缕白发。
之前郗玫就一直让他注意身体,但那时的郗父满心都在郗眠身上,根本听不进去。
好在郗眠平安的回来了。
郗眠回家后的第三日,郗玫联系了同样在找郗眠的祁崧。
“喂?玫姐。”电话里是祁崧疲惫的声音,“正好我要找你,我查到眠眠失踪那几日俞重玉来过闽城。”
祁崧手里捏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坐在车里的俞重玉,照片截取了一截监控,模糊不清,祁崧看着那张熟悉又恶心的脸,手不受控的将照片攥出褶皱。
“不用找了,阿眠回来了。”郗玫的话像是汪洋的海穿过来,带着一种缥缈的虚无感,祁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猛的站起来:“你,你说什么?”
又急急问道:“他在哪里?”一边说着一边拿上外套和钥匙往门口走。
祁崧赶到郗家时郗玫和郗父都在,这两年郗家和祁崧的合作频繁,郗父虽不怎么管家里的生意,却也和祁崧熟悉了。
再加上这半个月祁崧忙前忙后,用尽一切能用的资源和手段找郗眠,郗父对祁崧的印象还算好。
祁崧喊道:“郗叔叔,玫姐。”
郗父道:“阿眠在房间,已经和他说过了,你直接上去找他。”
祁崧上去时郗眠正靠在躺椅上,看着窗户外出神。他都顾不得敲门,大步走上前抱住郗眠,说不出一句话来。
被抱住后郗眠才转头看向他,平静的目光掩藏了更深了情绪。
他能感受到祁崧身体的颤抖,像是遇到了极度害怕的事情。
过了很久,大约几分钟,大约几十分钟,祁崧终于抬起头来,说出了见到郗眠后的第一句话。
“我找了你好久。”他伸手去摸郗眠的脸,“眠眠,谁带走的你?有没有受委屈?想不想报仇?”
郗眠缓缓摇头:“我没事,祁崧,我累了。”
“好。”祁崧说着把郗眠抱到床上,等他入睡才下楼和郗玫谈郗眠被绑架的事。
“我的人已经查到了,绑架郗眠的是俞重玉,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祁崧将几张照片和一些记录摆在郗玫面前。
郗玫自然知道俞重玉,郗眠的前男友。
祁崧接着道:“俞重玉也在闽城。”他这句话带着浓重的恨意,下定了决心与俞重玉不死不休。
郗玫没有做评判,但俞重玉绑架了她弟弟,她当然也不会就此罢手。
说来祁崧发现是俞重玉还是因为这几日有一个国外的公司发疯的针对祁氏,祁崧一查便牵扯出了俞重玉。当时还在疑惑俞重玉为何突然针对他。今日才知道是郗眠回来了。
郗眠回来了,俞重玉那条狗当然得发疯。
想起郗眠刚才的状态,祁崧担忧的问道:“他最近都这么嗜睡吗?”
郗玫道:“从回来开始每天都很困,找了医生他不愿意看,只是说太累了。”
郗眠回来三天了,郗家瞒得太好,以至于他现在才知道。
要说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祁崧却只能把这份芥蒂往肚子里吞。
因为这是郗眠的姐姐和爸爸,是郗眠最在乎的亲人,他如果想和郗眠长长久久,就必须得到这两人的认可。为此他不惜一切财力,放下自己的高傲来讨好郗家。
事实证明这是有用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登堂入室。而同样在找郗眠的宋知何还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
郗眠并不知道祁崧在楼下和郗玫郗父谈了一下午,他睡醒时天已经完全变黑,厚重的床帘遮盖下空气都变成了浓稠的颜色,郗眠开了灯起床洗漱。
洗漱完又躺回了床上,过了一会,一只手落在他额头上。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郗眠疲惫的睁开眼,看到不知何时坐在床边的祁崧,又将眼睛闭上。
“热。”说着却将被子拉上去了一些。
祁崧笑了一下:“是不是睡糊涂了,睡了一下午了,先起床吃饭。”
怕郗眠不愿意,又补了一句:“玫姐和郗叔叔让我来喊你。”
郗眠终于爬了起来,一边下床一边道:“你先出去,我换个衣服。”
祁崧离开后,郗眠脱下被冷汗浸湿的睡衣,换了一套居家服下楼。
郗玫和郗父已经在餐桌前,都发觉郗眠脸色不太对。
祁崧刚才从郗眠房间出来就出去了,再回来时说医生一会就到,给郗眠检查一下身体。
这次郗眠没有拒绝。
医生替郗眠做了一下简单的检查,皱着眉道:“设备不齐全,我也不好轻易下定论,但郗二少的情况并不乐观,我建议尽快送往医院。”
晚上十一点,郗眠被送往医院,诊断结果是心脏衰竭晚期。
一阵兵荒马乱,祁崧和郗玫开始到处寻找合适的心脏源。
郗眠在医院的病房里昏昏沉沉的躺着,睡梦中总能听到似有若无的仪器声。
“小主人,难受吗?”小八担忧心疼道。
他虽然给郗眠减轻了疼痛,但能力有限,随之而来的是嗜睡,思维迟钝等后遗症。
“没事。”郗眠无力的回答。
这时一只手落在他脸上,郗眠睁开困倦的眼皮,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