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眠感受着脸上的湿濡感,低垂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黑夜中他的声音飘忽不定。
“陈玠,你是不是知道我怎么了?”
陈玠吻他的动作一顿,退开了些,他垂眸盯着郗眠的侧脸,半晌道:“你方才所做的只是为了知道这个?”
郗眠掀起眼帘,嘲讽的看向他:“不然呢?”
一瓶打翻的药罐子浸透了陈玠的心,方才的欣喜消失殆尽。
他明明知道郗眠最没有心,为何还是被蒙蔽,对方招猫逗狗般的几个动作,他便丢盔弃甲,败得惨不忍睹。
他掩去眼底的苦涩,道:“你不必这样,你是我的主子,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郗眠哼了一声,道:“会满足我的一切要求?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去死你愿意吗?”
陈玠的心脏一阵刺痛,他低下头去,整张脸彻底埋入阴影中。
他用沉默来回应郗眠的问题。
郗眠冷笑一声:“陈玠,我是你的主子,可你却不忠不义,以下犯上,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说完也没期待陈玠的回答,毕竟这闷葫芦是出了名的不长嘴。
没想到陈玠突然抬起了头,借着屋外影影绰绰的月光,郗眠看清了他眼中的认真。
“主子,再给我些时日。”
待他大仇得报,届时再用一生来赔偿郗眠。
郗眠面上的潮红越来越严重,陈玠却没有再去碰,上一次说了报复郗眠,其实更多的是自己的私心,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郗眠。
吃饭会想起,睡觉会想起,连杀人时也会想起。
刀尖舔血容不得分心,为此上次的任务差点失败,可他控制不住不去想郗眠。
郗峙山是他的仇人,郗眠是仇人的儿子。
陈玠无法放任自己真的和郗眠在一起,做不到愧对死去的亲人,却又无法对郗眠放手。
他重新将郗眠抱进怀里,像是要融入骨血。
他会寻找一处隐秘之地,把郗眠关在那里,关一辈子,他便陪他一辈子。
他能感受到郗眠对他的排斥,或许是为了安抚郗眠,又或者是其他他也说不上来的原因,陈玠道:“染青是蛊虫,主子吃了解药,自然不会一个月复发一次,可主子的第一次是和我,即使解了蛊,主子的身体也记住了我,相当于建立了某种契约。”
郗眠听完脸色彻底黑了下去,眼中的怒火快要溢出来:“你今晚是故意的!”
“主子,不生气,”陈玠将人又抱紧了些,他不怎么会哄人,只能笨拙的轻拍郗眠的背。
身体酸软,郗眠懒得废力气和陈玠多说半句话。
陈玠也发现了他的难受,今夜本是因谢晨琅的“死”而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加之对萧瑾雨的妒忌才找上郗眠,想要惩罚他一番,没想到没惩罚到郗眠,反倒了自己将染情之事都说了出来。
罢了,是他甘愿的,又能怪谁。
这一夜陈玠并未对郗眠做过什么,他害怕了郗眠厌恶、仇恨的目光,只用手帮郗眠疏解的药性,在天蒙蒙亮时抱着浑身湿透的郗眠去沐浴。
沐浴完又将人抱回床上,此刻郗眠已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陈玠抱着他用内力烘干他的长发,怕打扰到郗眠,他动作放得很轻。
烘至一半,手被抓住,是郗眠醒了。
郗眠抓着他的手竟是凑上来吻他,是意识不清醒了。
陈玠知道自己该避开的,趁人之危的事做得越多,郗眠对他的不喜便越重,可诱惑太大,他没有躲开。
“难受。”郗眠哼哼道,一边哼一边伸手解陈玠的衣服。
陈玠只穿着中衣,轻易便解开,露出宽阔的胸膛来,郗眠的手抚摸着他的胸膛,上面布满崎岖不平的伤疤。
陈玠闭了闭眼,眼神完全暗了下去。
他抓住郗眠四处点火的手,低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郗眠只是一个劲的说难受,一个劲往他身上凑。
陈玠忍了半日,终于不再忍耐,他托着郗眠的腰和背,将人完全放在床上。
“本想放过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厚重的情欲,轻声唤道,“阿眠。”
屋内再度响起哭泣声。
陈玠一双眼睛像锁定猎物的野兽,死死盯着郗眠,过了一会,他抽出手来,手指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水光。
“怎么又有这么多水,不是才洗完澡吗?”
从一开始便发现了,只是那时郗眠眼中的排斥太明显,他不敢去碰后面,哪怕回了郗眠在萧家的房间,也只敢用手。
直到此刻……
郗眠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于一片模糊中,他伸手去捂陈玠的嘴。
“不要手。”郗眠呜咽着说。
“不要手要什么?”陈玠像一个布好陷阱的猎人,压抑着内心的急躁,对猎物循循善诱进行哄骗,“阿眠,告诉我要什么。”
郗眠本就不舒服,偏耳边的人烦得不行,只一味逼问。
“闭嘴。”他凶道。
陈玠握住郗眠捂住他嘴的手,十分听话的点头。
陈玠的手是湿的,水渍触碰到郗眠的手背,想到那是什么,郗眠脸色一黑,瞬间抽回手去。
陈玠见状,故意问道:“主子是在嫌弃自己吗?”
郗眠不做声,只不动声色朝门外看了一眼。
若是平日,他再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陈玠的眼睛,可此刻陈玠全部心神都被打乱,竟毫无察觉。
郗眠皱眉催促:“快,快点。”
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陈玠面色一变。他手握成拳,压下眉眼间的躁动,确认般问道:“主子,你是愿意的,对吗?”
郗眠握着他的后颈将人拉下来,咬牙道:“快点!”
陈玠额角跳了跳,顺势压下身去,再度吻上郗眠的唇。
察觉郗眠在走神,陈玠心中慌乱了一瞬,退开了些,道:“专心些,阿眠。”
说完又低下头去,缚舌交唇。
“砰!”一声巨响。
门被大力踹开,门外火光大亮,无数侍从举着火把整齐站在外面,最前列站着的是面色苍白虚弱的萧瑾雨。
他裹着厚重的披风,头发披散,似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看过来的目光阴翳黑沉,潜藏着猛烈的风暴,半张脸掩盖在披风的毛领中,不住的咳嗽。
早在门开的一瞬,陈玠便眼疾手快扯了被子将郗眠完全盖住,他自己则随意披上了中衣,将郗眠完全挡在身后。
萧瑾雨看向陈玠的目光阴狠无比,恨不得将人分尸千万块,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近,视线落在被陈玠挡在身后的郗眠上。
“哥,不打算出来解释一下吗?”
郗眠伸手轻轻拍了拍陈玠,陈玠虽不愿,也只得让开。
看到郗眠,萧瑾雨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哥,和我解除了婚约,你便这么迫不及待的找别人?”
他的脸色又瞬间沉下去,表情也变得凶狠,近乎歇斯底里:“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与萧瑾雨的激动不同,郗眠从头至尾都十分冷静。
眼神语气都称得上淡漠:“我中蛊了,只能是他。”
“什么蛊这么厉害呢?非他不可!”萧瑾雨说完又猛的咳嗽起来,咳得一张脸发红,青筋暴起,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偏偏就是这样一副虚弱的模样,却突然暴起,抽出一直握在袖子里的匕首朝陈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