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眠道:“我把箭折断,可能有些疼。”
说完等着赵岐反应,好一会后,赵岐才点了下头,“我衣服里,有金疮药。”
折断箭时时,赵岐痛苦的闷哼了一声,随即便晕了过去,郗眠从赵岐衣服里摸出药来,抹在伤口处。
两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别说赵岐,就是郗眠也有些瑟瑟发抖。
地道里有火,但是没有柴,况且他不知道这地道是做什么的。
最后,他决定把赵岐留在此处,自己去探路。
郗眠没有往里走,而是顺着来的方向走去,那么大一片水域,他只能想到护城河,若是这样,往外走可能会出城。
又回到了有水的地方,一半水,一半陆地,持续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他记得游上来时,陆地的部分是一面直直的石壁。
又走了一段,只剩下陆地,随后又走了很久,郗眠看到了一扇门。
一扇石门。
找到开关后打开,走出石门,周围是山和树,而石门的方向从外面看属于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石山,关闭时与石山融为一体。
这个地道确实与城外的山相通。
这时他才想起前世曾经听闻鸿衣提过,皇宫有密道,那时闻鸿衣一直想找到密道。
郗眠捡了些柴,又回到密道里。
生了火,火堆燃烧,带来光亮与温暖,终于可以把两人湿透的衣服烘烤干。
此时对于身体的不适,郗眠才后知后觉。
方才一直在逃,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他忘却了那些东西。
外套在火堆旁烘烤,郗眠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他看了赵岐一眼,对方虚弱苍白,仍在昏迷。
于是,郗眠把里衣也放在火堆旁烤,去取闻鸿衣放进去的东西。
最外面的是发带,他扯了一下,立刻痛苦的咬着嘴唇,发带有一部分潜入了内部,和其他东西纠缠到一起。
郗眠费尽心思也拿不出来。
忽然,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落在他背上,郗眠瞳孔一缩,回头看去,对上了赵岐的眼睛。
赵岐侧身靠在火堆旁,本是背对着郗眠的姿势,但不知何时,他已经转过身来。
“眠眠”,赵岐喊了郗眠一声,“你在干什么?”
郗眠扯过衣服披在身上,才道:“没什么,衣服湿了,便生了火烤衣服。”
赵岐道:“是吗?”
郗眠在密道拐角的地方,处于黑暗之中,按理赵岐应该看不到他。
郗眠点头,“嗯。”
赵岐那边没了声音,郗眠便乘此机会迅速穿好里衣。
密道里很安静,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可此时,还多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眠眠,你在那里做什么?”显然,他没有相信郗眠的说辞。
郗眠已经穿好了衣服,走了过来,赵岐的视线便黏在他身上,从头扫到脚,最后又落在对方有些潮红的脸上,定格。
赵岐道:“过来,坐我旁边。”
郗眠走到火堆旁,并未去赵岐身旁,因右手未清洗,便用左手把衣服翻了个面,刚想就地坐下,便听到赵岐痛苦的哼了一声。
郗眠抬眼看去,赵岐额头布满汗水,死死咬着嘴唇,似乎疼得不行。
“你……”郗眠只说了一个字,赵岐便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向他。
道:“眠眠,你帮我看一下,后面的箭是不是碰到了。”
郗眠走到赵岐身旁,单膝蹲下,正要伸手查看他后背的伤,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被抓住。
赵岐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眼睛微微眯起,“你方才在做什么?给人报信?你……”
他不愿意相信郗眠会做出这样的事,可郗眠的行为太过异常,他难免多想。
说着,他忽然注意到郗眠手上似乎有水,眉头皱起,疑惑道:“这是什么?”
郗眠面色一变,立刻就要将手抽回去,却抵不过赵岐的力量,反而被抓着受更加靠近。
他不明白赵岐受伤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眼睁睁看着赵岐越凑越近,他的手指离赵岐的脸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赵岐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指上蹭了一下,随后食指和拇指捻了捻。
“有点黏。”说着将自己的手凑到鼻子边,鼻翼翕动,脸上依旧疑惑不解。
郗眠咬碎了牙齿,想抬手给他一巴掌,最终按捺下来。
首先,赵岐是皇帝,打他可能会造成一些麻烦的后果,其次,对方似乎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郗眠道:“方才发现了几只蜗牛,不小心蹭到了它们的粘液。”
赵岐终于松开了他的手,道:“这里有蜗牛?”
郗眠道:“许是地面太潮湿,有卵顺着水飘过来的。”
赵岐似乎相信了这套说辞,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闻鸿衣是你杀的?”
郗眠点头。
赵岐瞬间将他抱进怀中,这一下扯到了伤口,他疼得叫了一声,但脸上是洋溢的笑。
“眠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自从你去闻鸿衣身边,已半年有余,闻鸿衣把你藏得太紧,你不来见我,没有你的任何消息,母后总说你背叛了我,我不相信,世界上谁都会背叛我,唯独你不会。”
“我说的对吗?”他说完便看着郗眠,目光如锁链,缠在郗眠身上,等待着他点头。
明明一开始用的是笃定的话语,偏偏眼中那抹惧怕无法隐藏。
对上赵岐希翼又谨慎的眼神,郗眠点头:“是的。”
周身的警惕与防备尽数消失,赵岐难掩开心,“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同那阉人虚与委蛇。”
忽的,似是想起什么,他话锋一转,视线又变得凌冽起来:“闻鸿衣没动你吧?”
“不会的,他是个阉人,根本做不了什么”,赵岐竟是自言自语起来,“当年盛传他喜欢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阁楼中养了一个,万般宠爱,后来那少年意外死亡,但我查到的事实并非如此。”
“闻鸿衣的阁楼里没有什么少年,只有一幅画,而当初传出来的少年是一个企图爬床的侍卫,被闻鸿衣扔到牢里,活活折磨死了。”
“他一个没根的人,自然不会有这方面的感情和欲.望,留你在身边,只怕是为了膈应我。”
他也确实做到了。
最后这句赵岐没有说出来。
而他的这番说辞,与其说是讲个郗眠听,倒不如说是说服他自己。
他也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赵岐抱着郗眠的手仍没有松,他继续道:“眠眠,你为了我忍辱负重,受了这么多苦,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郗眠淡淡道:“没关系的,小舅舅,九千岁并没有为难我。”
这个姿势他看不到赵岐的表情,但明显能感觉到对方一僵,随即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我说了,别叫我小舅舅,我不想做你的舅舅!”
他的手放在郗眠脸上,轻轻抚摸着,然后抬起郗眠的脸,眼神对视。
“眠眠,别替他说话好吗,我很生气。”
郗眠躲开他的手,垂下眼:“我没有替他说话,我只是按你的要求做。”
赵岐的心瞬间揪紧,手再次拖住郗眠的下巴,他的脸也靠近,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赵岐道:“你在怪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因为我让你去接近闻鸿衣。”
郗眠沉默了片刻,问道:“疼吗?”
“什么?”赵岐一时没反应过来。
郗眠的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伤口很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