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羡慕林碑能得到严峤的维护,得到严峤的注意。
末世的这一年已经磨平了郗眠前十七年养成的高傲和娇气,他变得敏感又自卑。
他或许才应该叫林碑,卑微的卑。
他以为自己和林碑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想到林碑却主动靠近,有时会给他分吃的。
在郗眠狼吞虎咽的吃干涩的饼干时,林碑总会在旁边说一些奇怪的话。
“你觉得严峤在乎你吗?”
“你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吗?”
“你说如果你出现危险他会不会救你?”
郗眠嚼着饼干面无表情的想:不在乎,没有,不会救。
但心中却渐渐埋下了一颗种子,他真的不想知道吗?不,他想。
严峤呵斥那些人“差不多行了”的那一刻,他觉得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虽然这火光很快又因为严峤的冷漠而熄灭。
末世他们经历了很多次丧尸潮,那次丧尸潮来临时,郗眠并不知道那会是他的葬身的坟墓。
在撤退时他看到林碑落在后面,后背很快要被丧尸抓住,郗眠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如何来的勇气,他拿了块木板冲过去捣了丧尸一下,随后拉着林碑跑。
耳边的风呼呼的,灌进嘴里刮得嗓子发干发疼,肺部像被刀割一般。
或许是林碑总给他送吃的,或许是这人和自己一样,在末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你真的不想知道严峤在不在乎你吗?”林碑的声音很稳很平静,完全不像一个飞快奔跑逃命的人。
郗眠的脚步一点都没停,他想知道,但他现在更在乎活命。
突然,脚下一踉跄,他被扯得往后一跌,脚瞬间扭伤。
林碑站在他面前,背着阳光,郗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俯视而下的视线冷漠没有温度。
“你不想知道,但我想,我们拭目以待吧。”他的声音却是愉悦的,激荡的,像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终于验收了自己的实验成果。
丧尸越来越近,郗眠拖着伤脚走了几步,再走不动,脚腕钻心的疼。
他看到严峤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跑过来,猎豹一般,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碑。
林碑方才还是平静的声音,此刻却是气喘吁吁,说:“先救他,他脚扭伤了。。”
严峤瞥了郗眠一眼,率先背起林碑:“我先送你走。”
郗眠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眶酸涩,视线模糊。
似乎有丧尸抓住了他的手,抓住了他的背,腥臭味袭来,全身多处出现被咬伤撕裂的疼。
当时的他只想活着,却这么难。
如今重来一世,说他记仇也好,说他小肚鸡肠也罢,他不会让那两人好过。
既然要把他困在轮回界里,那就别怪他手段狠辣。
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郗眠偏头看去,天空笼罩着一层灰色的云,阴沉沉的,像是大雨的前兆。
他知道,末世开始了。
“呵,醒了?”严峤嘲讽的声音响起,他抱着手靠在墙上,一脸不屑的看着郗眠,“下次再敢缠着我,可就不是进医院这么简单了。”
他就不明白了,郗眠敢和他打吗?打得过他吗?还敢天天跑他面前挑衅。
郗眠根本没理他说什么,自顾自的揭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
医院的草坪上有人满是是血,逮住最近的人扑倒就开始咬。
“靠!什么鬼!”严峤的声音近在咫尺,震得郗眠耳朵疼。
他抬手揉了揉耳朵,转身便往病房门走,如果可以,他想先回家。前世他到死都不知道父母是否还活着。
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严峤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郗眠缠着他他烦的要死,郗眠完全无视他,他更烦,想把郗眠抓过来揍一顿。
但不能揍,如果被他妈知道要挨骂,于是正要上前再讥讽郗眠几句。
扶手向下按,门打开的一瞬,门口背对着的人听到声音缓缓转身,头和身体同步转过来,四肢僵硬如同上了发条,像是能听到那并不存在的卡塔卡塔声。
半张脸完整,半张脸皮肉脱落,露出带着血和肉末残渣的骨头。
郗眠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手却迅速用力,“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严峤喊道:“那是什么东西!”
郗眠在这声惊呼中恍然回神,抖着手飞快的将门反锁。
他的鼻尖冒出了一层冷汗,前世被活活咬死的记忆让他浑身发抖。
有东西撞在门上,随后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要破门而入。
严峤抽了一把椅子站在门边,全神贯注的盯着门,若是门被撞破,好迅速袭击撞门的东西。
而郗眠反锁了门后便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艰难挪到了墙角,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颤抖着将手放进嘴里反复啃咬。
记忆的影响还是太大了,如果不赶紧压下这种影响,只怕结局会比前世更差。
第56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 撞击声停止,严峤屏气凝神听了一会,确定门外的东西走了才放下凳子, 一转头却看见郗眠缩在墙角缩成一团。
他双手抱着膝盖, 头埋在膝盖上, 身体在发抖。
严峤愣了一下, 郗眠在他跟前永远是仰着头的、不屑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郗眠。
本来想嘲讽两句, 但看郗眠的样子, 忍了忍, 最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只是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郗眠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严峤一下子来了火气, 他上前抓着郗眠肩膀的衣服将人提起来:“郗眠?你又在整什么幺蛾……”
在看到郗眠脸上的表情时, 他的话戛然而至。
揪着郗眠的手一时松开也不是, 不松开也不是。
郗眠眼睛通红, 脸上挂着泪, 他的视线是虚无的, 胆怯的, 甚至有些神经质,整个人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严峤才注意到他的嘴唇在流血,似乎被自己咬破了。
他皱了皱眉, 他和郗眠的关系,断然是不需要他安慰。
但是……这个家伙现在看上去这么可怜。
罢了,郗眠虽讨厌,但严家和郗家毕竟是世交。
严峤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时, 肩膀突然被用力一推,他没有防备往后一倒,背后刚好有一只椅子,一绊之下摔在了地上。
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将郗眠从那个无助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严峤气得怒骂:“郗眠你想找死吗?”
靠!疼死了。
他撑着地站起来,发现方才椅子边上的木刺戳进了手心。
他将手心的木刺拔出来,手心涌出一点血,带血的木刺落在地上。
事到如今,想要安慰的心思歇了个彻彻底底,郗眠这种惯会讨人厌恶的人,根本不需要给他好脸色。
严峤冷笑道:“你哭什么?我揍你了吗?搁着装模作样给谁看?”
郗眠面无表情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我没哭。”
“呵呵,是,你没哭,要是敢找我妈告状,你死定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找你妈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