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者名叫袁文胜。
因为受伤不轻，可能还对贺明隽十分恐惧, 袁文胜的声音发抖，说话断断续续的。
贺明隽也没有催促。
只是才过去半分钟, 贺明隽就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还没听完, 他已经意识到，对方的方法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借鉴意义。
其实袁文胜可以操控丧尸, 靠的并非是异能，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位感染者。
不过, 袁文胜的情况特殊了一点。
他同时拥有异能，也是精神系, 就是……弱得贺明隽几乎感知不到。
而且与贺明隽的情况不同，袁文胜大概是还没有来得及丧尸化, 就先被精神力压制住了“毒素”的扩散。
这使得他外表、体内器官都和人类无异, 他同样需要吃饭睡觉。
但丧尸不会攻击他。
如果有嗅觉敏锐的异能者, 大概可以闻到, 袁文胜身上除了酒肉浸透的体臭，还有独特的丧尸的腐朽味。
贺明隽则是通过精神力“看”, 确认袁文胜脑袋里确实有晶核。
袁文胜大概算是半丧尸半异能者？
袁文胜现在的行为, 与其说是操控丧尸, 不是说是指引。
他起到的, 不过是领头羊的作用而已。
丧尸本就从众, 再加上袁文胜领的路确实可以获得“食物” , 还有异能者在后面攻击帮忙驱赶，丧尸群自然就按照他安排的路线走了。
期间也不乏有丧尸会掉队。
高阶一点的丧尸根本不会听他的指令。
或许还会有高阶丧尸顺路加入丧尸大军，那也与袁文胜没太大关系。
就像现在, 他连三阶丧尸都控制不了。
这完全就是靠数量取胜。
贺明隽想成为的丧尸王，不是袁文胜这样的。
他理解的领导丧尸，也不是仅仅达到这种程度。
同样身为丧尸，且具有精神力，贺明隽之前操控的做法与袁文胜完全相反。
贺明隽要驯服丧尸，是先把丧尸打怕了，再慢慢培养。
他耐心一般。
高阶又野性难驯的丧尸，就直接变成晶核了。
至于外面这些低到连阶都排不上的丧尸，贺明隽从没有放到眼里过。
贺明隽作为丧尸，却向来没有融入丧尸群的自觉。
这倒不是因为他曾经是人类，而是他的作风一贯如此。
就比如，若贺明隽进入到一个女尊男卑的任务世界，如果不是任务的要求，他肯定不会搞什么平权运动来提升男性地位。
他性别为男，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但其余男人如何，和他没什么关系。
现在贺明隽成为丧尸，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的目标是当丧尸王。
至于过程中会死多少丧尸，贺明隽不在乎，更不会产生类似于子民牺牲的负罪感。
当领头羊、带领一群没脑子的废物有什么意思？
那不是贺明隽想要的。
亏他为这个被雷霆基地当宝的假异能者、真丧尸，还废了些功夫，甚至特意保住对方的命……
结果，他还是要按照自己的老办法来。
*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的回答没让贺明隽满意，袁文胜的声音更虚了，脸上的肥肉抽动得厉害。
“我、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
袁文胜那两条缝似的眼睛竭力睁大，奈何夜色太浓，他根本看不清贺明隽的神色。
他哆哆嗦嗦地又补了一句：“以后我都听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贺明隽这才问道：“你怎么称呼？”
“袁文胜！您叫我小袁就成！”袁文胜略放松了点，脸上绽放一个讨好的笑。
在袁文胜看来，都问他名字了，想必是要留他一命了，否则总不能是为了给他刻墓碑吧？
贺明隽确实留着袁文胜有用，只是这用途，恐怕与袁文胜想得不一样。
“你就按照梁磊的安排，继续带领丧尸去攻击白石基地。”贺明隽吩咐道。
他又瞥了眼已经四分五裂的尸块，问：“知道怎么说吗？”
那些身体部位来自于保护袁文胜的两个异能者。
袁文胜看不到具体的情形，但他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丧尸咬人，并不会把整个人啃得只剩下骨头。
他们将尸体连咬带撕弄得四分五裂，更多是出于嗜杀暴力类似于兽性的本能。
大多丧尸都无法完成咀嚼吞咽的动作，他们的消化系统也失去了以往的功能。
丧尸更喜欢饮血，尤其是异能者的血。
就连袁文胜闻到鲜血的味道，偶尔都会产生一种冲动。不过，到底还是多年的人类生活习惯更胜一筹，他看到丧尸咬人喝血只会觉得反感。
而现在，因为距离撕咬现场太近，袁文胜心中又多了一份恐惧。
哪怕那两个死掉的异能者，除了保护他，还看守着他。
他不同情他们，只是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
袁文胜因为可以号令丧尸的本事，以前让人畏惧又防备，但他到底是被雷霆基地当成杀手锏，不仅吃喝和女人都不缺，别人对他的态度表面上是尊重的。
可眼前这位……
袁文胜小心翼翼地觑着贺明隽在夜色中的剪影，暗自揣度着：也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历，到底是不是人，瞧着挺年轻，下手可真狠啊！
他只能先认怂，之后再看情况。
正这么想着，袁文胜听到贺明隽吩咐自己按照原计划进行，他难以理解，也只能狗腿子似的连连点头应是。
再听到贺明隽问“知道怎么说吗”，袁文胜下意识就回答：“知道，知道。”
然而，过了半分钟，袁文胜只好舔着脸问：“我该怎么说？”
显然他的智商不足以领会贺明隽的意图，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一切。
贺明隽回答：“出现了一个高阶丧尸攻击你们，那两位异能者与丧尸同归于尽了，而你死里逃生，幸运地升级了异能，还收服了另一个高阶丧尸。”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如果对贺明隽稍微有点了解的邹雨欣等人在这儿，估计就会诧异他竟然会对一个蠢货如此有耐心。
而更了解贺明隽的七七，已经为袁文胜点了三支电子香。
袁文胜小小的眼睛中充满茫然，可他也不敢再问了。
贺明隽取出那位男丧尸的晶核，丢给袁文胜。
毫无疑问，剩下那个将近四阶的女丧尸，就是袁文胜的“俘虏”了。
袁文胜：“……”
他？收服四阶丧尸？
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
男丧尸的脑袋被劈开后，那个女丧尸就丢掉手里的食物，差点拔腿就跑，可不知感受到什么，它硬生生停住了，只是摆在身侧的手明显呈攻击状态。
贺明隽对女丧尸吩咐道：“你跟着他，如果他乱说话，就杀了他。”
“……”
女丧尸动作僵硬地转了转脑袋。
根本听不懂啊。
但袁文胜能听懂，他连忙保证道：“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办。”
袁文胜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丧尸是监视自己的，而且这位小年轻也能号令丧尸，甚至比他厉害得多。
他们是同类啊！
袁文胜除了害怕，又多了点心安和期待——他们可以带领丧尸称霸世界！
以后美酒佳肴以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岂不是想要多少要多少？
生命被威胁，加上真心想投靠贺明隽，因此，袁文胜面对雷霆基地的人时，就老老实实地按照贺明隽的交代复述，没把他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