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卖肉特意到镇子的另一头, 免得遇到熟人产生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路上, 只有徐立松一个人兴高采烈:“我们啥时候再杀猪啊?”
贺明隽语气沉沉:“再说吧。”
他在犹豫——
应该让贺大山换条路吗?
又或许, 他应该对贺大山宽容有耐心一点, 毕竟只教了一遍, 还是口头指导,贺大山学不会杀猪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贺明隽是不愿、也没有能力再指点贺大山了。
他根本难以理解,贺大山是哪里没听懂。
他自觉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算了, 等过几天再说吧。
当下他们要做的,是分钱分肉。
徐立松打开大门,又把钥匙塞回衣服里之后,他就跑进院子,捡起“白皮球”就开始往墙上挂踢着玩。
等看到剩下的肉,他又高兴地说:“还有这么多!”
贺明隽事先要求留下了几斤后腿肉、一块猪肝、一根猪尾巴。
有两个猪蹄以及几块位置不太好的肉没卖掉。
猪头太显眼了,也不好卖,他们根本没拿出去。
另外,还有猪肠摆在盆里没有收拾,一整张猪皮摊放在门板上。
因为野猪皮厚且粗糙,在杀猪的时候,贺明隽就让他们从四个猪蹄处插上竹管,往里面吹气,方便把猪皮剥下来。
野猪皮有药用价值,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收购。
“我能不能把肉拿到婶婶家?”徐立松征求贺明隽的意见。
他说的婶婶,就是管他吃饭的人。
徐立松还记得贺明隽的交代,杀猪卖钱的事不能乱说,但他又想给婶婶看看,让婶婶知道,他贺哥没有骗他,真的让他有肉吃!
这样以后婶婶就不会拦着他找他贺哥玩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吃肉但不会做啊,只能找婶婶。
贺明隽听了徐立松的解释,很想说,倒也不用为他正名。
他之前让徐立松撒谎、保密,是为了避免钱还没赚到就生了各种事端。
但现在,猪是在徐家杀的、肉就是在镇子上卖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离得这么近的邻居。
根本瞒不住。
甚至,机缘巧合之下,消息有可能很快传回村里。
所以现在贺明隽就没再阻拦徐立松,只让他不要太张扬,避着人悄悄把他婶婶叫到他家来就行了,别说太多。
为了“挽救”自己的名声,也考虑到徐立松拿着钱不安全,贺明隽就决定暂时不给徐立松分钱,只把借的那五元钱还了。
两把刀自然是他带走。
贺明隽又将一块后腿肉、一个猪蹄、猪肝和猪尾巴装到自家篮子里,对徐立松说:“剩下的都归你了。”
贺家缺调料,也没有会料理猪头肉和猪大肠的人。
镇上就不一样了,就算隔壁的女主人不会,也能向人求教,再不济她还可以掏点辛苦费请公营饭店的厨子帮忙。
或许猪皮都能处理掉。
徐立松听了,一副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模样:“那么大的猪头,都给我了?哥你不要吗?”
他是在饭店吃过猪头肉和溜肥肠的,都特别香,所以他很意外贺明隽把这些都给他。
提供场地、还是主要销售员的徐立松,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了多大的功,更没有要分钱的意识。
贺明隽沉默片刻,丝毫不客气地开口:“嗯,那等猪头肉卤好了给我分点吧。”
徐立松特别高兴地应了一声,说:“那你过两天记得来镇上找我。”
然后他又邀请贺明隽一起玩“皮球”。
贺明隽看了一眼那个被吹饱气的猪膀胱,婉拒了。
等贺大山把门板刷洗两遍、院子打扫干净后,他们兄弟俩就带上东西离开。
考虑到等回到家也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贺明隽就顺路买了点葱油饼。
依旧是他们两人赶着牛车,和几天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这一次,贺大山记得留了几块葱油饼带回去给媳妇孩子分享了。
贺明隽看见后,也没多说什么。
吃完饼,贺明隽拿起之前让贺小溪裁剪的棉布手帕擦擦嘴,又戴上才用积分兑换的、贴合手型的医用手套,开始将那一堆纸币展平。
因为钱的面值小,几十块钱就快把那个单肩斜挎包给塞满了。
整理好的同时,贺明隽也将总钱数点清了。
如果没有皮筋之类的东西将纸币固定住,这些钱还会散开。
贺明隽就拿刀,将一截细竹劈开约三分之一,这样就可以当夹子用。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生活了几天,贺明隽已经很习惯就地取材、制作替代品。
用几个自制竹夹子把钱分成几沓后,贺明隽从为数不多的一元纸币中抽出两张,递给贺大山。
“剩下的,我先保存着。”
贺明隽想先给家里打一口井。
这也是贺明隽没有给徐立松分钱的原因之一。
他不知道这个时代打一口井具体要多少钱,但想来卖猪肉赚的钱应该足够了。
因为这项花费主要在请有工具的专业师傅,至于人力,到时候离他们家近的邻居都会来帮忙的,这样等井打好,邻居们才好意思来他们家挑水。
村里就两口井,在不同方位的村头,每天挑水很麻烦。
贺明隽从来不挑水,但他用水最多。
就算要当废物,似乎也有点过分了。
贺明隽在筹划着打井这样的“大项目”,而贺大山却因他递过来的两块钱受宠若惊。
“给我?”贺大山难以置信地明知故问,手却很实诚地伸出去。
他要有私房钱了?
贺明隽都没回应他,只郑重强调:“钱别让妈知道了。”
贺大山先是点头,接着又指了指他的包,迟疑地问:“这些钱,都不和妈说?”
音调略高的尾音,显示出贺大山的惊讶,或许还有点担心露馅的害怕。
贺明隽:“之前抓到野猪就没说,现在卖了钱才交代,你是想找骂吗?”
而且他们还是“贱卖”,若让除了对自己幺儿大方、平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廖春花女士知道了,估计能唠叨到过年。
还是先瞒着吧。
以后有了更多冲击,或许她的接受能力会有所提升。
贺大山听到贺明隽的反问,一脸不赞同地纠结半天,还是准备开口。
贺·霸总上身·明隽:“你听我的就行了。”
他打算今天只向廖春花上交两块钱。
*
之后的路上,两人再也没有什么话说。
回到家,他们发现只有庞冬妮带着贺灵双在院子里干活。
贺大山一问才得知,其余人,主要廖春花没在家,他隐隐松了一口气。
庞冬妮一脸古怪地打量着他,然后就发现他的衣服脏了。
“你身上这是咋了?路上摔了?”庞冬妮起身走过来。
贺大山没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贺明隽——幺弟只让自己听他的,又没交代应该怎么说。
贺明隽无语:看他做什么,又不是他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