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算聪明,还是自己多动脑子去想吧。
贺小草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其实,贺小草在这个家算是比较聪明的人了,难得的是,她还有进取心,没有被这个时代、从小到大的环境和经历打磨成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只可惜,她缺少教育。
不仅是知识文化方面的教育,还有技能、学习能力等。
她能意识到不公,但无力改变,甚至都想不明白这份不公的来源。
另一方面,可能是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更重情,再加上从小被灌输的“孝顺”“感恩”等思想,贺小草就更加难以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家……
于是,她只能靠愤怒来发泄。
正如那句话所说,生气其实是无能的表现。
更何况,尽管贺小草对廖春花的偏心和刀子嘴有意见,但无可避免地,她还是受到到了母亲的影响,有时说话也很呛人。
因此,她们两人一旦吵起来,场面很容易难以控制。
既然这样,贺小草离开这个环境也未尝不可。
其实那对贺明隽的计划是不利的。
因为,很显然,贺小草是这个家中比较有进步空间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创业成功、独当一面的人。
如果当初真的分家的话,在下一代成长起来之前,能撑起这个家的人,首选是大嫂庞冬妮,而她又要生孩子……
既然那个提议被大家拒绝了,贺小草自己目前也比较愿意留在这个家,那就必须让她发挥价值。
不管是开服装店,还是摆杀猪摊,或者别的什么生意,只靠贺小溪与贺大山这两个老实人显然是不行的。
唉,慢慢来吧……
贺明隽觉得,自己的耐性是越发好了。
*
廖春花三人直到天色暗下来时,才回来。
肉已经卤好,还泡在深色的卤汁中,这样能更入味一点。
廖春花都没有立即去做饭,而是点着煤油灯,兴冲冲地说起徐立松的邻居,还有邻居女主人的娘家嫂子的外甥在镇饭店当学徒,因此与饭店的大厨有交情……
“要不,问问她能不能介绍你去当学徒吧?”廖春花对贺明隽说。
贺明隽严词拒绝:“那种又脏又累的活儿,我才不干。”
廖春花那叫一个气哟。
“你就知道吃!”
话说这么说,晚上的卤肉面,她还是给贺明隽盛了最多的肉。
贺家的香味飘出去,引得一众邻里羡慕。
都是野猪肉,咋就他们家的这么香呢?
不只是这炖肉,贺家的生活很明显地要和村里其他人家拉开差距了。
尤其是一个月后,贺小溪拎着大包小包回村,更加让人眼红……
第38章 年代文(38)
贺小溪并没有事先写信或是想办法联系家里, 而是一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不管是在坐车的时候,还是从镇上往回走,她都很小心, 生怕被贼划了口袋或路遇抢劫。
好在下车后她的钱和物都还在,而且今天是赶集日, 她走出镇子后很快就遇到了熟人同行。
他们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 就有小孩看见了他们,然后跑到贺家通知。
“二丫, 你大姑回来了!”
“还带了好多东西!”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贺灵双根本没听清, 只不高兴地反驳:“你们要叫我大名——贺灵双!”
“好吧,贺灵双。”一个小孩顺从地改口, “你大姑回来了。”
贺灵双激动起来:“真的?你别骗我!”
她又拉起贺灵秋:“二姐,你妈回来了!”
既然贺灵秋连姓都改了, 那包括称呼、齿序自然都按照贺家这边来。
贺灵秋之前就听到了, 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现在确认了, 她就顾不上回答,立马往村口跑。
“妈!奶!我大姑回来了!”贺灵双冲着屋里大喊一声, 也往外跑去。
那些小孩也呼呼啦啦地跟着跑了。
贺小溪刚进村不久, 就被小孩们围上了。
她先抱住冲过来的女儿, 说了几句话后才站起身, 将落在地上的包捡起来, 掏出一包水果糖给小孩们分。
落后几步跟来的贺小草忙上前帮贺小溪提东西, 打发领了糖的小孩离开。
只是这种时候,小孩们怎么可能愿意走?
贺小溪一行人还是被簇拥着回到了家,一路上还有大人和他们打招呼, 也跟着来凑热闹。
直到一包水果糖都分完了,贺家才安静下来。
只剩下自家人时,贺小溪开始掏其他东西——
贺明隽说的墨镜,她当然给他买了。
还有一包奶糖是给自己孩子剩的,藏在一件毛衣里,已经入了冬,即便这样奶糖也没有化。
毛衣也是给贺明隽织的。
其余人则是围脖、耳护、帽子这样比较小的织物。
贺小溪还不好意思地解释:“有些针法我是才学的,还不太熟练,织得比价慢,就先给幺弟织了一件……”
大家对这样的差别待遇都没有意见,盯着这些花纹新奇漂亮、看上去就很柔软舒适的织物就想用手摸摸感受一下。
廖春花拍落两只蠢蠢欲动的手,说:“别摸脏了。”
然后,她又用欣喜中略带点不赞同的语气问贺小溪:“这得多少钱啊?你还真给他买这种黑乎乎的眼镜,戴上能看清路不?天冷就走路,骑啥摩托车啊……”
贺小溪低下头,剥了一颗奶糖喂给自己的女儿,她说:“也没多少钱。”
实际上,这副墨镜不算便宜,甚至都不是最便宜那款。
也就是给贺明隽买,若是要花在自己身上,贺小溪肯定是舍不得的。
第一次偷偷花钱还撒谎,贺小溪有些紧张。
好在廖春花之前都没听说墨镜这玩意儿,更不了解价格,嘀咕两句就过去了,并没有细问。
之后,贺小溪回了屋里,把钱从缝在秋衣里的口袋中掏出来,交给廖春花。
只有四十二块钱。
但廖春花还是很惊喜:“这么多?”
通常前两三个月都是学徒工的工资,就像杨红蕊她哥,只有正式工的一半不到。
贺小溪说:“我刚进厂那几天主要在学习,所以工资比别人少了点,下个月就能拿满工资了。”
贺小溪这话半真半假。
她的工资是别人少几块,但还有一部分是自己花掉了。
除了墨镜、毛线这些,贺小溪还给自己买了雪花膏、香皂等。
倒不是因为她进了城学会爱美了,而是现在要当纺织工人、做针线活,加上有同事的提醒,她就意识到有必要保养好自己的手。
但贺小溪不擅长分享,又怕廖春花骂她乱花钱,干脆就瞒着了。
廖春花听了这话,惊讶之余还有点狐疑:“厂里对你还挺好?”
贺小溪点头。
在众人的询问中,贺小溪比之前应付外人时更详细地说了自己在厂里的情况。
廖春花听完,沉默好一会儿才感叹:“估计给你介绍工作的人很有能耐,厂里也要巴结她。”
“咱是不是应该给她送点啥?”廖春花转向贺明隽问,“她当初没说自己住哪儿?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