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一顿，脸上也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打量着尉缭的神情：“听说你上午跟冯去疾应召进宫，在路上冯去疾故意绊了你一脚？”
尉缭：“你信？”
李斯摇头：“虽然你这个人什么话都敢说，但不会被人使绊子躲不开。”
尉缭唇角的笑意一僵，放下茶杯，“某些人晚年做错事也是很早就有预兆了。”
李斯：——
两人聊了一圈，只有相互伤害。
李斯说道：“有话直说吧，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李斯随后又让人打听过，尉缭差点摔倒的时候淼淼正好经过，他的摔倒不是被绊脚，而是失态。
尉缭看向李斯，笑道：“人太聪明往往容易被其所误。”
李斯：“直说吧。”
尉缭点头，眼神注意着四周：“我看见了只有在淼淼手机上出现过的弹幕。”
李斯的眼神都震动起来，果然，他就知道，这个最后一名不只是在他和李信之间转变。
“太尉，你也很聪明。”竟然能从先前看到过的弹幕分析出来淼淼面前的那个光屏上的是弹幕，“那你看到了什么，让你那么失态？”
尉缭想到看到的内容，抬手先喝了一口茶缓和，看着李斯：“你确定想知道？”
李斯无比肯定地点头，能让尉缭一看见就失态的弹幕他当然想知道。
尉缭斟酌了一下，将那些弹幕用自己的语言包装了一下，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淼淼去找两位公子的时候可能遇到了陛下的后妃，后子孙们在说他们曾经看过的一段野史，据说因为陛下的后宫没有任何轶闻传世，后世人曾经怀疑陛下的孩子是无性繁殖。”
李斯刚想问什么是无性繁殖，就根据这几个字推测了出来，登时被一口老唾沫呛得脸色发白。
范增亲自给他们送烧饼，见李斯这样还让人多给他们上一壶水，让他们考虑考虑自己的年龄，有什么话最好是都慢慢说。
李斯：——
尉缭：——
说开这件事，两人又慢悠悠地在这里吃了一个焦香大烧饼和一碗米线才离开。
李斯结的账，被范增新招来的那个掌柜亲自来他们这桌算的账，态度温和友好，让人很舒服。
算完钱，李斯还问了人家两句是否读过书之类的话，对方回答得很好，李斯却失去了刚开始的兴趣。
尉缭说他：“不想收门生就不要招惹人，这烧饼店里的都是淼淼的人。”
“知道了。”李斯背着手，走到门外。
范增欢迎他们随时再来。
李斯想到尉缭说烧饼店的人都是淼淼的人，问了一句：“你找来的算账先生哪里人士，叫什么名字？”
范增不在意地说：“陈平啊，他是阳武县人。”
第163章 卷无处不在
陈平。
哦。李斯平静地点点头, 跟范增说过几天他还要在这里吃饭，主要是为了招待他儿子什么的，范增很疑惑, 你招待你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招待你儿子跟陈平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李斯说：“提前给我留一个位置，要靠窗的。”
范增抽了抽嘴角, 看在淼淼的面子上答应：“好, 你随时来。”
“老缭子, 走吧。”李斯回头, 提醒好像在考虑什么事的尉缭。
尉缭跟上, 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刚才给他们结账的那中年人已经回到柜台后面, 他能肯定没见过这个人, 但怎么觉得陈平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看什么呢？”李斯背着双手，脚步悠闲。
尉缭：“你儿子又要回来了？”
“什么叫又要啊，”李斯很不满意这个形容，“我儿子去蜀郡做郡守已经大半年了, 长媳腹中之子都已半岁，就算我不想，陛下不想淼淼不想？”
尉缭对李斯的不喜欢又增加了很多，因为这家伙的讨厌程度比之先前还大大增加。
虽然你长子娶的是公主, 但你家的孩子又不是陛下家的, 陛下为什么要想？陛下对所有的儿女, 唯一能显露疼爱的只有扶苏和胡亥了。
不过现在胡亥已经不是那个例外，准确来说陛下现在疼爱的孩子只有淼淼。
李斯不会因为知道陛下的儿子都被胡亥杀绝, 就觉得陛下会对带有嬴氏血脉的李家子弟多一份喜欢吧。
这家伙真不会嘚瑟。
“你说，”想到后世子孙在哪里猜测陛下的孩子是不是他自己无性繁殖的，尉缭就又是一阵不平静, 看前后都无人，忍不住跟李斯八卦，“陛下年轻时，心中到底有没有喜爱的女子？”
两人都是在秦王政时期就跟着陛下的人，对陛下年轻时候的事知道得还算清楚。
说起这个两人才反应过来，好家伙，后宫那么多来自六国的贵女，似乎真没有陛下表现出喜爱的一人。
李斯尉缭对视一眼。
李斯说道：“扶苏的母亲云华夫人？”
尉缭：——
以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连他们都怀疑陛下的后宫一点绯闻都没有是不是因为那些皇子皇女都是陛下——
两人觉得这么想陛下太天打雷劈。
尉缭语气深沉：“我听淼淼说过一句话，童年的创伤需要一辈子来治愈。当年，先皇将陛下和太后留在赵国，虽实属为难，但给陛下带来的创伤恐怕是巨大的。”
为什么以前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李斯下意识点点头，顿了顿，“不对啊，尉缭，你什么时候也是关心童年和心理健康的人了。”
尉缭说道：“我是关心陛下。”
李斯拆台：“当初不知道是谁，在那说陛下这个人从面相上来说就是个刻薄寡恩的多疑之人，现在你竟然开始关心陛下，着实令人惊奇。”
“陛下何等人？”尉缭苦笑摇摇头，“我们的关心，陛下根本不需要。”
倒是隔代亲，隔了那么多代的后世子孙关心心疼陛下，陛下一点都不会觉得冒犯或者恼羞成怒。
甚至陛下还挺享受后世子孙的，彩虹屁关心。
李斯也叹：“是啊。”
在淼淼出现之前，所有人都对陛下惧怕，惧怕他独揽天下威权，纵使他善于纳谏根本没有用什么严酷刑罚处理过臣子。
但天下人还是害怕他居多。
因为他把相互征伐制衡的几个国家都灭了，统一了天下，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皇帝。
秦王先祖称帝犹被天下人嘲笑，他偏还不满足于一个帝，从三皇五帝择出二字，做那千古独一的始皇帝。
多么狂妄多么霸道，臣子议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诶，话说他以前也还害怕秦始皇。
尉缭看了眼感慨的李斯，你怕陛下？摇摇头：“没看出来。”
李斯破防：“你是不是想说我晚年失节？”
尉缭慢悠悠摇头：“没有的事，李斯，你跟淼淼相处的时间最长，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一句话？眼里有什么，看见的就是什么。譬如眼中有屎，看见的就是屎。”
李斯气个倒仰，“尉缭，你有什么把这些话写出来，流传到后世去？”
人怎么能这么烦人呢，尤其是那些跟淼淼和后世子孙相处过的老头子。
这些气人的话他都是怎么听出来的？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然后才发现已经来到了城外，停下脚步相互看了看，“上哪儿去？”
尉缭侧身回头看向城内：“刚才范增是不是说淼淼经过这里，给他一块表之后上骊山去了？”
李斯问道：“去山上？”
尉缭点头：“好久没见着孩子们了，看看去。”
李斯：我怀疑你是想去炫耀你能看见弹幕了。
尉缭还想不通呢，怎么李斯早就跟淼淼一样能看见弹幕，自己却到现在才看见，听说这是跟后世子孙跟老祖宗的喜爱度有关，那么自己这个尉缭子还没有李斯一个晚节不保的家伙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