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急了起来?”朝恹拨开那些粘在他脸颊上的发丝,取出手帕,细细擦去他的泪水,道:“慢慢说,我没有什么事情,会一直在这里听着。”
顾筠喉结滚动,拉过青年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手掌的温度,透过皮肉,似乎烫到了他的头骨。他有些头昏目眩,于是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对方的存在。对方的存在,如此强烈,无法忽视,他的理智终于回了部分,睁开眼睛,触碰到对方垂来的目光,理智彻底回来了。他冷静了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会等你,一直等你。”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尽数撒在了朝恹的手掌之上。
很痒。
也如刀子一般割人。
朝恹的心像是被巨石砸出一个偌大的窟窿。他的目光从顾筠的脸颊落到他的后颈,顾筠把头发高高扎了起来,因而他能够轻而易举看到后颈倾出的漂亮弧度,以及那片纤细雪白的皮肤。他忽然很想和他做爱。这样直白热切的目光,烧得顾筠浑身发烫,他哪里不明白对方的想法。他轻轻念着对方的名字,却也有了这种想法。他捧着青年的脸,献祭似的,凑了上去,在对方唇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你来时吃了糖吗?”顾筠感觉到了甜味,垂着眼帘,低低地问。
朝恹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嘴唇,道:“吃了,你再尝尝。”
顾筠咬住了他的唇瓣,确实很甜。他伸舌轻舔,整齐雪白的牙齿,又去咬。野兽一般,拱着品尝,最后向着深处去。柔软的口腔,按理来说,只会更甜,可是顾筠尝不出来一点甜味,太苦了。一股苦味从对方那边传来,顺着他的舌尖,滑过食道,一直苦到胃里。
顾筠松开朝恹,被刺激得险些反胃,他捂着胸口,几乎用一种崩溃的态度去质问朝恹:“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分明是吃了黄莲。”
朝恹笑了出来,很沉闷地笑,在偌大的空间里,叫人有些发毛。顾筠朝后挪去,可他身后就是靠椅,而靠椅抵着墙壁,他又能往哪里退去?他被迫待在了原地,朝恹半跪在地,靠近了一些,道:“亲我。”
好熟悉的话,他在什么时候听过?他想起来了,他在朱阳县时听过,那时,朝恹戏弄于他。
顾筠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滚了出来。他抬指抚摸青年高挺的鼻梁,触感有些发凉。
他的手指垂落,勾住了对方的脖颈,重新吻了上去,那种自始至终不曾改变的献祭感,让他的身体不存在半点力气。他像一株柔软的藤蔓,依靠这个吻,站立于大地之上,并向上攀爬着。朝恹任他亲了一会,掐着他的腰,将这个吻加深了。
两人的牙齿与鼻尖时常碰撞到一起,疼痛之感,却让他们越发亲近,紧紧缠绵。最后放开之时,彼此呼吸困难,唇瓣都出了血,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朝恹。”顾筠喊着他的名字。
朝恹扳开他的双腿,将他抱在怀里,低低嗯了一声,伴随着喘息之声,青年的声音格外好听。顾筠听着,伸指按住了他的喉结,道:“你再回答我一声。”
朝恹道:“做什么?”
顾筠说:“想要记住你说话时,喉结运动的轨迹。”他说着话,重重哼了一声,手上动作下意识重了一分。朝恹被他按的,咳了一声,顾筠当即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朝恹不许,他笑着询问:“我回两声,你就能记住吗?一直按着吧,我不难受。”
顾筠:“……”
顾筠没话说了。
春寒料峭,可两人却很热,热到分不清自己与对方。最后分清,是因为顾筠落下的眼泪,随着汗液一般,冷了下来,挂在朝恹锁骨位置。
顾筠想要擦拭去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眼泪,可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他自己嘲讽道:“陛下,你的伴侣好像是水怪。”
第178章
朝恹捏着他的小腿,说:“嗯,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事情。”
顾筠瞪他。朝恹俯身下来,将他抱住了,一面亲吻他的耳垂,一面呢喃似的说道:“同我说一句,你要回家了吧,我会高兴的。”
顾筠颤抖着,过了许久,方才说道:“陛下,我回家了,你不必想念我。我们终会见面,因为你的猜测,是准确的。”
朝恹笑道:“对,阿筠很乖。”他抬起了头,“你之前那句能再对我重复一遍吗?就你说你会一直等我。你的家乡太好了,恐怕优秀的人也很多,我害怕你回去之后,就被拐走了。”
顾筠有求必应,他看着朝恹,一字一字地说:“我会一直等你。”
朝恹道:“好。”
顾筠道:“我之前承诺,我只会有你,所以等你是我一生都会做的事情。”
朝恹道:“好。”
他们对视着,然后依靠在了一起。
……
让他拥有一些自私吧。
他实在做不到看着对方转向他人。
……
临近第五天时,即第四天下午。
雨天。
雨幕低垂,京城内部排列整齐的房屋更显沉郁。
金水河面被雨点敲碎,倒映枯柳。胡同里,老墙吸饱水色,青石板上飘着几片湿透的落叶。
檐角水珠断续,砸在积水洼里。整座城在雨声中沉默,唯见景山银杏的最后金黄,在灰蒙蒙的雨雾里渐渐黯淡。
许景舟骑着匹马,单手撑着黑色绸伞,慢悠悠往皇城走去。试点早前一段时间便建立完成了,这是他辛勤工作以及压榨底下员工的成果。而今,他就在离京不远的地区,监督底下人干活,他也干了那么久的活了,该偷偷懒了。
收到那道力量说可以回家的消息之时,他正在和李澜吹嘘自己能力全面,不论是整顿军队还是兴兵打仗,亦或者教导下属,都会。吹嘘末了,可以回家的消息就突然跳了出来,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翻到地上。
李澜那样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异常的举动,紧紧盯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会遇上坏事。”
“狗屁坏事!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怎么会懂。”
许景舟这话出口,便意识到李澜是故意说出这话,为的是从他嘴里套出他的举动为何这般异常。
许景舟:“……”
许景舟真是服了这个家伙了,若非知道,这人前些日子,因为担忧他去京城出事,给好友写信让照顾,又写信给朝子钰,替他求情,是个心肠不错的人,他这会儿真的骂李澜。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许景舟如此想着,白了他一眼,道:“你就在这里套路我吧,离了我,看谁还让你套路!”
李澜淡声说道:“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难道你觉得你对我很重要,重要到我不可割舍?”
许景舟道:“我有说这话吗?”
李澜道:“你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
许景舟:“我……”许景舟哽了一下,“得,你说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吧!”许景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跟你斗嘴,知道为什么吗?”
无聊。李澜看了看时间,发觉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起身便想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别人不猜,许景舟还不爽了,他一把抓住了李澜,嘟嘟囔囔,道:“你这人能不能有意思些?叫你猜一下,难道会要了你的命吗?我这话可只同你说,不跟其他人说。”
李澜抬剑,剑柄精准敲到许景舟手背之上:“放开。你没有事情做,我有。”
许景舟:“…………”
许景舟立刻缩手,另外一只手去揉伤处:“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尽在胡说八道。李澜皱起眉头。许景舟揉了一会手背,却见李澜快出了大门,许景舟追了上去,啧了一声:“你不猜算了,我说与你听。左右你迟早是要知道,现在说与你听,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同时呢,我有点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李澜径直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