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丞相起身:“陛下节哀。”随后向他汇报这几日一些重要事情,以及自己看法和处理办法。
皇帝满意地听了一会,道:“算着行程和日子,子钰这会儿已经回京了吧。”
孟丞相道:“臣未曾收到太子殿下回京的消息,想来是途中有事耽搁了。”
皇帝道:“派人去催,既然没事,便早些回来!朝中事多,他身为太子,不替朕分忧,反而赖在民间,贪图享乐,实在不像话!”
孟丞相看了看皇帝阴沉的脸色,道:“是。”
皇帝与孟丞相谈了一会话,累了,孟丞相坐在一侧,守到皇帝睡着,悄然退出。
此时已经入夜,孟丞相被安排睡在西苑。
到了第二天早上,勉强爬了起来,去上早朝。
皇帝身体不好,朝会极少。
朝上如无大事,很快就会散朝。
丞相们则将选择出来的部分奏折呈于皇帝批阅。这些奏折多是正面,哪里出了祥瑞之兆,与番邦的交易项目,谁谁镇压了那地的匪寇等。
一般来讲,皇帝不会在病后第二天就去上朝,这次朝会,不知要起什么幺蛾子。
孟丞相心里揣测着,来到朝堂上头,同其他两位丞相打过招呼,立至原位。
皇帝状态看起来好了一些,他在确定无事之后,要求工部修建一座登天楼。
原来他昨晚做梦,梦到仙子接他去往天宫治病,但奈何他没有一座能够通天的楼,行至半路,仙子遗憾将他送回人间。
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皇帝要修的登天楼,那得多大规模,耗多少财物人力?再说,要修到什么程度,才算登天楼?
但皇帝不等他们反驳,便强硬地拍案定下,宣布下朝,气冲冲离开。
一群大臣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心思百转,以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为主的人向着丞相们围了过来,想要丞相们去劝说陛下放弃这个想法。
赵、孙两位丞相互相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这事还得孟相公去?孟相公得帝心。”
孟丞相没有回话,回到中书省,处理日常事务。下午之时,家中仆人送来一道消息,说是孟璇受伤。
孟丞相即刻回家,到了府邸,召来大儿子,孟纪,询问怎么回事。此时已经秋末申初,大部分官员都下值了。
孟纪回道:“小弟亲随飞鸽传讯,说是来到京城周边地区之时,遇到大雨,无法前行,就近寻了个驿站安顿下来。结果驿站之中混入了贼子,贼子武功高强,幸而殿下带着的娘子带人赶来,小弟虽伤,却并不严重。小弟身边的人也被伤了,有两人伤势较重,太子腾出自己的药,好歹没叫他们殒命。”
孟丞相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呢?”
“殿下无事,他和宁千户出门购置药物,避开了贼子。殿下和殿下带着的那位小娘子皆是有伤。据那位小娘子说,贼子就是冲着小弟来的。爹,难道是……”
孟丞相摆了摆手:“贼子跑了不是?”
“正是。”
孟丞相道:“没有依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孟纪张了张嘴,最后迫于孟丞相的威压,闭上了嘴。隔了一会,他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殿下回到驿站,第一时间便是去看那位小娘子,这也太过看重。日后,霓霓嫁于太子,必然会因这位小娘子受到委屈……”
孟丞相皱起眉头:“这位小娘子有了身孕?”
孟纪道:“小弟探得消息,对方未有身孕,不过现在没有,以后可不一定没有。正妻没有入门,妾室有了男孩,到底不好。爹,殿下回来,你好好劝他,如果殿下不听劝……”
孟丞相道:“那位小娘子于你的小弟有救命之恩。”
……
时间往前几个时辰。
朝恹坐了好一会,方说自己好了。
两人去探望孟璇。
孟璇争执着要下地行礼,被朝恹阻止了。
朝恹笑着说道:“你好好爱惜你这条命吧,否则日后谁与我解忧!”
孟璇展开一个苍白的笑容,又向顾筠道谢,说他巾帼不让须眉。虽然他不是女孩,不过这人这会夸,顾筠忍了一会,没有忍住,仰起了下巴。
朝恹余光瞥见,抬起了手,按在他的脑袋上面,揉搓一通。
顾筠:“?”
顾筠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怒视对方:破太子,管不住你的狗爪,可以剁了。
朝恹静静看他。
顾筠表情秒转,他通过南陵知府的“言传身教”,举一反三,知道了如何讨好太子殿下,他殷切道:“殿下福泽绵厚,我的头发碰到殿下的手,如沐甘露。我都不舍得洗头了。”
“当真?”
“三天不洗!”
朝恹面无表情伸手盖住他的脸:“脸呢?也是吗?”
顾筠:“……”
顾筠:我杀你,破太子!
孟璇目光晦暗,看着两人的互动。他在房间里面扫了一圈,微微眯起眼睛,道:“怎么就见殿下?宁千户呢?他不是和殿下一起出去的吗?”
第53章
朝恹收手,对孟旐道:“宁千户应该快回来了。”
孟旐道:“宁千户不曾陪侍殿下左右?他是怎么做事的?”
朝恹道:“我把他和底下的人派出去寻蛇了。”
“蛇?”顾筠看向朝恹,满目惊诧。
朝恹道:“我与宁千户到了药铺,听闻铺主儿子收购到了一条黄色红纹蟒蛇,头生大包,颇觉有趣,应为祥瑞,心想献于父皇,父皇心悦,病情或将有所好转。多少疾病都是由心引起。我向铺主提出见蛇,不料此蛇从箱中跑了。
“从泥地的痕迹来看,跑了不久,我便派他们去寻蛇。
“随后铺主儿子回来告知,在一方水渠找到了蛇,我本欲去水渠,听铺主儿子说,路过驿站之时,听到驿站里面一阵骚乱,猜到出事,便赶了回来。回途碰到我们的人,果然出事了。”
朝恹皱起眉头,又很快松开了。
“大家无事便好,我已派人搜寻周遭,必要捉住贼子,千刀万剐!”
孟旐道:“雨天,怕是很难抓住对方。殿下,如是今日搜寻,找不到人,便算了吧,回京要紧。出发之前,我就听到一些风声。”说罢,看向顾筠。
朝恹垂指摸过茶壶壶身,提起茶壶,递给顾筠,道:“你出去叫人换壶茶来。茶凉了。”
顾筠心道:不想让我听,直接叫我出去就是,何必绕这样一个圈子。顾筠接过茶壶,转身出去。
朝恹轻点椅子扶手,视线落到孟旐身上,道:“说罢。”
孟旐道:“京中传出您伤势日渐加重,不久人世的风言风语。几位皇子被陛下压着,不得探望,私下小动作不断,听闻他们正在联合关系密切的亲王大臣共同上奏,要求您出来走一趟,破除京中传闻,安抚民心。我爹同我说,传闻很有可能是燕王派人散播的,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您出了事,总在怂恿二殿下,六殿下违反圣命,进东宫探望您。”
朝恹闻言,低低笑了出来。
孟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朝恹停了笑,道:“京中真是乱啊。也好,就按你说得做,早日回京,别叫这些麻烦事情缠了手脚。”
孟旐道:“殿下英明。”
朝恹道:“你同我一般,受得利器之伤,我那药你先拿着用。我临走之时,已命铺主儿子把我们配的药物打包好,送过来。”
孟旐道谢,又说,夫人已经把您用的药送了一些过来。
“那便好。”朝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一向懂事,令我心安。”
孟旐垂下了头,低低附和。
朝恹起身,道:“三郎,好好休息,我就先行离开了。”
孟旐坐在床上,略微抬手,道:“臣,恭送殿下。”
顾筠已经请人换好了茶,他端着盛着茶壶的托盘,站在外头观望情况。如果朝恹没有喊他进去,那他就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