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赫尔辛斯渐渐地垂下眼帘,看着地板上的花纹。
要打要骂?
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您不必介怀,既然您与我绝无可能,那……”他抬起眼,嘴唇蠕动着,“就当没发生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您不欠我,昨晚我也得到了一些梳理。”他说完,转动轮椅,到床边收拾起索涅睡过的床铺。
索涅心中尴尬,他像个木偶一样过去搭手抢活儿,但雌虫动作格外利索,他插不进去手,没一会儿就整理好了。
“脏了的那些……你洗了?”索涅小心地问。
赫尔辛斯点头,“很抱歉弄脏了您的床单。”
“不不不没关系!”索涅连忙摆手。
赫尔辛斯似乎叹了口气,自己推着轮椅出门去了。
“您桌上还有三只营养剂。”他说。
索涅下意识低头,拿起营养剂再看过去,雌虫已经不见了。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心思一时复杂。
如果他是个同性恋,是不是情况会好得多?
他和赫尔辛斯,一定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赫尔辛斯是非常完美的伴侣。
索涅心里发愁,事情走到这步田地,以后他要怎么和赫尔辛斯相处?
但是不管怎样,既然他能够为赫尔辛斯梳理,那总算有了一件好事。
索涅勉强将彼此间的尴尬压在心底,开始思考当前迫在眉睫的事情。雄保会不出一个月肯定还会来逼他们生蛋,蛋当然是不可能生的,但就怕他们采取什么对赫尔辛斯不利的措施。
他必须尽快带赫尔辛斯离开这颗星球,并且挣到三千万还债。尽管不太道德,但索涅还是决定暂时不放赫尔辛斯离开。
他不想去医疗中心卖身还钱。
索涅坐在床边一点点地捋着要做的事情,不禁一阵头疼。尤其是起来后发现整齐的床单被他坐出一个屁股印儿。
“……”唉。
他还是觉得赫尔辛斯值得更好的。
自己不过是一个虫不虫人不人的东西,像赫尔辛斯这样的虫虫,如果放在前世,他这种懒散边缘人根本接触不到。
索涅随意穿了一件外套,跟赫尔辛斯说了一声,出门在附近的大街上散起步。
他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一家衣服店,想起赫尔辛斯还缺厚衣服,并且他拔了个子后原来的衣服有些太短了,真是打瞌睡送枕头。
索涅走进去先问服务员亚雌:“今天有折扣吗?”
亚雌愣了一下,“有,有的。”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雄虫独自出门,也是第一次见到问折扣的雄虫。
这是一家轻奢品牌,连袜子都要一百星币一双,索涅给自己挑了两件黑不溜秋的外套,然后到新品区仔细地一件件看过去。
亚雌一直跟在他旁边,见缝插针地介绍,热情洋溢:“这几件都很适合您,您要试穿一下吗?”
索涅的指尖碰到了一块顺滑柔软的东西。
他看着这个独树一帜高悬在半空中的全息投影,“这个怎么连展示品都没有?”
“这件太昂贵了,是九目蛛的蛛丝纺织的布料,如果您要看,请跟我来。”亚雌说。
“多少钱?”索涅先问道。
他知道九目蛛,新手任务里最难杀的boss,蛛丝可以把玩家捆成粽子窒息而死,头一次知道可以用来做衣服。
“一千六百八十万。”亚雌的声音都变轻了,他一个月工资才八千。
索涅又看了看那件衣服,真的很适合赫尔辛斯,可是他买不起。
“算了,把这两件打包起来,送到07路9号。”他说。
虽然没卖出镇店之宝,但亚雌脸上笑容格外热情,这几单他提成也有小几千。
况且,有这么英俊的雄虫洗眼睛。
买完衣服,索涅又顺着大街走了一圈,绕回自家门口,刚好碰到来取货品的二手网站机器人。
黄不拉几的小家伙蹲在他家门口,身后的的大箱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嗯?”小家伙站起来,仰头看着索涅。
“稍等。”索涅弯着眼拍了拍它的脑袋。
真可爱。
本来在重生之前,他都已经买好猫窝猫粮,装好猫爬架,准备去逮一只小流浪了……
索涅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猫。
“您怎么了?”赫尔辛斯看到雄虫一回家就叹气。
“没什么。”雄虫走过他身边,取了一顶骚包的皮帽子。
赫尔辛斯看着雄虫的背影,眯起眼不着痕迹地耸了一下鼻子。
香水。
而且是亚雌爱用的,甜兮兮的香水。
雄虫去见了亚雌。
他果然喜欢亚雌。
之前说什么不喜欢所有性别,都是骗他的。
他依稀听到雄虫在外面喃喃自语。
“好想养一只……”
养一只什么?
只能是亚雌了……
索涅卖完二手货进来时,赫尔辛斯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看书。
“一顶破帽子居然真的值五十万,”索涅兴奋地说,“赫尔辛斯,我们已经攒了四百万了!”
“还是你识货,不然我肯定会几百个星币卖掉,或者扔在角落吃灰。”
他余光瞥到一旁的几个箱子,诧异,“你怎么没拆?里面有你的衣服。”
索涅笑着撕开包装,“喏,可能没有你以前穿过的好。”
赫尔辛斯看着那件衣服,蛛丝原毛混纺,军雌高级将官的军服就是这种材质。
“……谢谢您,”他鼻子发酸,“太贵了,您不应该……”
“很配你,”索涅只是觉得赫尔辛斯值得,“新年新气象嘛。”
他又叹了口气,虫族可没有新年这一说,只有虫神的诞生日萨尔纳斯节。
这种材质比较适合做制服款式,因此索涅买的这两件都带有一股制式的冰雪味道。
雪白的贵族式长袍披在雌虫身上,显得那么相得益彰,好像雪山上的神灵。
赫尔辛斯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沉重。
雄虫是因为要领亚雌回家,所以提前安抚他吗?
按理说是不需要的,他只是一只雌奴,但赫尔辛斯觉得以索涅的性格,很有可能做出安抚雌奴这种事。
但是他等啊等,等到第二天晚上,雄虫依旧伏案奋笔疾书,也没见任何亚雌来家里。
索涅蹙着眉头,看一会儿资料,动笔在纸上写些什么。他的桌子上已经摞了一堆笔记。
冷冽的眉目被冷色灯光照射出淡漠的轮廓,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头深深地皱起,黑蓝的眼睛暮霭沉沉,回头看着他时却又蕴起笑意,潋滟生辉。
“赫尔辛斯,又在练习?怎么样了?”雄虫问他的腿。
赫尔辛斯缓缓地走过去,平稳地走十多米,腿骨才开始疼痛酸软。
“要开始加强练习了,两天就能好。”他说。
“注意安全,不着急。”索涅没有再劝,学过虫族生理知识的他已经知道雌虫的自愈力究竟多恐怖。
“您……”赫尔辛斯开口,却又顿住。
“怎么了?”索涅抬头。
“您刚觉醒,精神丝还在增长,每两天需要一次引导……”他委婉地说。
索涅意会了。
“如果您不愿意我来,请尽早再选一只虫子,”赫尔辛斯没想过独占雄虫,但他得是最特殊的那个,“不然您可能会精神域胀痛。”
“……什么意思?!”索涅嗓音猛然拔高,惊愕地看着赫尔辛斯,“我没有不愿意!”
“是,您接受精神交|配,您只是不愿意跟我生蛋,”赫尔辛斯索性摊开,“您不必顾及我,家里有多只雌虫亚雌是很正常的……”
“什么跟什么!”索涅被他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我们两个的家!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