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胡吹乱嗙、信口开河还好。但若是他真记恨上了自己,又在榆林有几分权势的话,自己把厂房选在那里,少不了要被找上几回麻烦。即使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一来二去的也能给他添不少乱子。
谢虞琛斟酌了会儿,最后还是打算先向田福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榆林吕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便问道:“不知田郎可曾听说过榆林吕家?”
“榆林吕家?”田福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田福赶紧摇头,解释道:“是某刚从一个友人口中听过这个吕家的事,谢郎又提起。一时有点惊讶,如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谢虞琛点了点头。
而后,田福便把他了解到的关于这个吕家的事情和盘托出。
最开始的他自然是没有听过什么榆林吕家的名声。毕竟榆林不是什么富庶地方,吕家也并非那种簪缨世胄的名门望族。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家人。
而田福了解到这个所谓的吕家,也是因为帮谢虞琛打听榆林的情况时,托关系认识了一位在榆林一带经营花卉生意的商贾。
毕竟他只是听过有榆林这个地方,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只能从熟悉这个地方的人口中了解。
而他托人在中间牵线认识到的商贾,名叫包虎,早些年在京城中一位有权有势的人门下做事,专门替对方收购那些名贵稀有的花卉。因为榆林的花卉最为知名,他那几年没少往榆林跑。
也就是从他口中,田福才听到了一些关于吕家的消息。
这个吕家早年间靠种植花卉发家,后来也积攒下不少财富。前几年更是用钱疏通关系,给自己家的儿郎谋了个什么县令的官职。
但据包虎所说,这个吕家人的人品并不怎么样,在当地也没什么好名声。这话的真实性暂且放过不提,但给他和吕家确实有一些陈年旧怨。
他当时看上了吕家培育的一种芍药。芍药主要有赤白两色,赤芍和白芍都很常见。但吕家培育出来的芍药,颜色却是粉色的,在当时算是独一无二的品种。
毫不意外,包虎当即便准备向吕家买下粉芍药。但当时对方只培育出了极少量的几株,而且都已开花。包虎便与对方签订合约,准备等来年粉芍药成熟的时候再来购买。
吕家也答应得好好的,说是等来年培育的粉芍药一到时候,便传信给他云云。二人签订好合约后,包虎便启程回了京城。为了和吕家打好关系,包虎甚至多付给了对方两成的定金。
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让吕家吃准了他心仪粉芍药的心思。第二年约定的取货时间到了后,对方直接狮子大开口,要原来约定好的三倍的价钱,才能拿走这批粉芍药。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吕家这事未免做得太不厚道。直到五六年过去,在说起这件事时,包虎依旧是一种忿忿不平的神态。
倒不是说他付不起这三倍的价格。包虎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说白了只要主家喜欢,这钱就花得值当。
如果在合作最开始的时候,吕家报的就是这个价格,他也不会说什么。
但撕毁合约,坐地起价这种事,却是很没有道德底线的。稍微讲究一点的商贩,都不屑做这种事。
包虎气不过和吕家争辩,对方却说,如果不愿意付钱,外面有大把大把的人抢着要买。他们也不是非要把粉芍药卖给自己。毕竟这粉芍药只有他们吕家能培育出来,市面上愿意付这三倍价格的人比比皆是。
包虎没办法,他已经和主家说好了送粉芍药回来,不能违约。最后只好捏着鼻子付了三倍的价钱。
但这口恶气他一直都没咽下。之后的数年都没和吕家人有过来往,梁子也就此结下。
若是从前听到这各这个故事,谢虞琛或许还要判断一下它的真实性。但经历过前几天的事情之后,他几乎想也没有想就相信了田福说的话。
毕竟能开口就要买下自己的方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己不给还要出言威胁的人,确实像会做出像撕毁合约、坐地起价这种没道德的事。
有句话叫“宁与君子结怨,不与小人相为友”,很明显,吕家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而自己先前对待吕家人的态度,肯定是会被对方记恨上的。这样一来,他要想在榆林一带建厂,有很大的概率吕家会从中作梗。
他可不想被这种人缠上。谢虞琛忍不住轻啧一声。
见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田福赶忙开口询问。谢虞琛也没瞒着对方,直接便将之前吕家上门要买香皂的方子,被他拒绝了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招惹上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田福也跟着叹了口气。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和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自然最清楚被什么样的人纠缠上最为麻烦。不外乎吕家这种唯利是图、恃强凌弱的小人。
“不过这种人对付起来倒也最简单。”谢虞琛轻笑一声。
这一笑,反而让对面的田福愣住了。谢虞琛在待人接物上,向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和和气气的模样。田福何曾见过他露出这种张狂肆意的姿态。一时间便有些晃神,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询问道:“谢郎可是有了对付吕家的办法?”
谢虞琛一点头,整个人靠在身后毛毯叠成的靠背上,十分随意地开口:“一般来说,爱倚势凌人的人,往往也都欺软怕硬。”
田福想了想自己从前遇到过的、和吕家人比较相像的那种人,似乎十个里有九个都如同谢虞琛说的那样。
只会欺负势力比他弱小的,遇上比自己强大的人时,他们比谁都巴结得勤快。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谢虞琛瞥了田福一眼,又道:“这不就很简单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田福面上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吕家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但也在榆林经营了许多多年。
从对方横行数年都没有受到惩罚,就可以看出在当地是有一定的势力的。他们贸然与对方对上,又是人生地不熟,恐怕讨不到好啊。
田福忍不住提醒了几句。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谢虞琛摆了摆手,打断道:“这件事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就行。”
乌菏当初给自己准备的身份不能白准备。如今也该是它发挥作用的时间了。
“可是……”田福本想再劝,但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万一谢郎真的有应对的办法,只是自己不知道呢?毕竟如此年轻就做出这样一番成就的人实属罕见,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能力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想,田福便放心了不少,定了定神开始说起其它的事情来。譬如榆林一带各种新鲜花瓣和干花的价格、市面上能轻易雇到的工匠都有哪些,价钱又是几何。
把这些事都说了个七七八八后,田福便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临走前,谢虞琛还不忘吩咐田福,让他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这几天就住在食肆里,等自己把这边的事情都安顿好,就和他一起启程前往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