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毕。
主治医生使劲眨眼暗示陆景泽, 想一起到窗口的沙发那边说话。
老管家拿了些甜品放下,夏北南瞥了一眼, 有他最近喜欢上的慕斯蛋糕。
“想吃慕斯蛋糕?”
老管家看着床上瘦弱的男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最右边的蛋糕盒,脸上缓和下来,眼睛里流露出慈爱。
夏北南点点头,眼巴巴地望着蛋糕。
“吃吧。”老管家把蛋糕放在他手中,又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勺子,“吃一个没关系。”
“谢谢。”夏北南接过勺子,迅速撕掉蛋糕上的玻璃纸,他在医院都没有看见过甜食,最甜的东西大概就是沙拉酱吧。
这蛋糕不同于网红餐馆的那个,做得造型简单却又味道讲究,入口即化,清甜不腻。
老管家看着他大大咧咧吃东西的模样,心里一酸。其实早就知道陆景泽在医院养着一个小情人,他开始是强烈反对的,因为自从小夏死后,风流倜傥的陆景泽又有过数个情人,都是有目的贴上来的,个个模仿小夏。
最像的大概就是之前的小姚,嘴巴很甜又张得好看,别墅里的佣人们都很喜欢他。
但老管家总觉得有违和感,外表纯情,骨子里透着一股妖魅感,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机太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不出几天就一副正宫的架势对别墅所有的事情指手画脚。
果不其然很快动了小夏的遗物,触到了陆景泽的底线,光速被赶走。
老管家心里默默叹气,他从来不管陆景泽的感情生活。
但这一个月来,陆景泽一天比一天沉默,本来就不苟言笑,现在几乎更郁卒了。
所以今天老管家坚持一起过来看看,这个身患绝症的男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让陆景泽如此牵肠挂肚。
来之前让自己的夫人准备了一些低糖低脂的小甜品。
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小北和原来的小夏并不怎么相似,甚至有点丑。但看上去很单纯,让人容易心生好感。
孩子又瘦弱又苍白,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他不由地心疼起来。
夏北南吃得正开心,穿了一身病号服,在白色的病床里,脸上惨白得无比可怜。
老管家慈爱地看着他吃蛋糕,就如同看自己的孙子一样。夏北南吃完蛋糕后,餍足地舔舔嘴唇,味道实在是太好吃了。他目光落到茶几那边,上面还放着两盒。
一盒芒果千层,一盒蛋黄酥。
老管家赶紧过去拿起蛋黄酥的盒子,里面有四个,他的夫人今天早上才烤出来的,他的小孙女特别喜欢吃。
“只能吃一个。”
夏北南无辜的点了点头,伸手拿了一个,一口下去,酥皮掉了些在白色的床单上。
两口便干掉一个。他看着老管家手里剩下的蛋黄酥,垂了垂眼皮,再这么吃下去,护士姐姐们会过来说教。
夏北南又瞅了一眼茶几上的芒果千层,一脸恋恋不舍。
老管家凑近了些小声说:“晚上再吃吧。”
夏北南愣了愣,老管家平时对小夏非常嫌弃,今天居然如此友好,慈爱得就像楼下的老爷爷,于是对着老管家笑了笑。
沙发那边,主治医生终于汇报完了病情。
他了一眼头上的空调出风口,赶紧在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一层薄薄冷汗。陆景泽看上去心情不佳,给人很大的压迫感。让他感觉比平时在上面领导来视察时还紧张。
“陆总您看这……”主治医生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开刀多少成功率?”陆景泽冷冷问道。
“这个嘛,成功率非常低的,”主治医生瞟了一眼病床那边,掉了些酥皮渣,老管家正在清理床单,而夏北南则缩在病床一角。
“多低是什么意思,直接说。”陆景泽有些不耐烦,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忽然想起这里是病房禁烟,又把烟盒塞回口袋中。
“就是无限等于0……”主治医生压低了声音,生怕病床那边听到,“那个位置不好手术,您懂的,我们医院条件有限。”
陆景泽抬头盯着头顶天花板的灯,白炽灯挺亮的,眼睛里全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空调口吹出燥热的风到脸颊上,带着不安和烦躁,莫名的让人窒息。
他敛了敛神,低头打开手机屏幕,现在M国已是晚上。
“喂,章凛吗?”电话那头很嘈杂。
“景泽,大晚上的干嘛啊,人家正在嗨着。”章凛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听就知道喝多了,大概是在某个大型夜场,又或是哪个私人俱乐部。
“找个安静的地方听电话。”陆景泽声音又冷了几分,让电话那头的章凛清醒了很多。
“等一下……喂……唉……你说吧。”
章凛清了清嗓子,旁边也安静了许多。
“帮我去找M国顶级的脑外科医生,钱不是问题。”
“医生啊,”章凛转了转脑子,忽然想起来什么,惊呼道,“喂,景泽,听说你最近找了个绝症小情人,真的是脑瘤啊,你在干嘛,养着做慈善吗?”
章凛声音很大,整个病房都能听到。
旁边的主治医生不知不觉已经满头冷汗。
老管家默默地又塞给夏北南一个蛋黄酥。
夏北南默默的低下头,看上去伤心难过。他把蛋黄酥捧在手里,跟小仓鼠一样细细咬着,心里感动地流泪,太太太好吃了。
陆景泽脸黑得能滴出水来,说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速度给我去找医生。”
“唉,行吧。”章凛发出不满的声音。
“这两天等我消息。”
陆景泽挂断电话。
外面护士推门进来叫主治医生,外面有患者家属找。
主治医生眨了眨眼睛,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陆景泽又发了几条消息给章凛,嘱咐章凛无比快点。这才有些疲惫的靠回了沙发。老管家早就给他倒了杯茶水在茶几上。
他端起杯子,刚缓了口气,就听到旁边有人叫唤。
“陆先生。”夏北南说话声温软。
“陆先生,我不想去国外治病。”夏北南接着说道。
去国外就麻烦了,现在林升宇都见不着人,去了国外更是别想做任务。夏北南有些头疼,陆景泽看上去冷淡,原来对他的病如此上心。
“谢谢您的好意,我不想去国外,我的病我大致都知道了,我只想在这里走完我的余生。”
夏北南说得很煽情。
【大大,注意眼神,不要直直地往前看。】
小系统提醒道。
【知道了。】
夏北南硬挤出几滴眼泪,刚刚煽情的话,是小系统在网络上找的。
句子浮在空中,他照着念了一遍。
加上悲痛的情绪。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合理,一个年轻人,不到二十岁,又举目无亲,得了重病,现在有人愿意资助治病却果断拒绝。
怎么想想都不太正常,夏北南左思右想,觉得这话会让人觉得他有点脑瘫。
病房内又安静得出奇。
谁都没说话。
夏北南取下脸上的眼镜,眼睑微微垂下,指尖擦拭着挂着的几颗泪珠,死死盯着地面。
陆景泽眉头紧皱,他很意外地看着夏北南,稍稍出了神。
“咳,”老管家走过来,手轻放在夏北南肩膀上,“先生是为了你好,M国的医疗水平远超这边,你过去安心治病,不要有什么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