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直勾勾盯着封听筠,没什么攻击性。
话说半截,不是萧亦的作风,封听筠不解低眉,声音不见责怪的意思:“朕何时怪过你,你只管说。”
门外一直守门的王福冻得打了个寒颤,仰头望天,只觉没冻死在冷风里,死在了屋中的暖气了。
不曾想萧亦问的却是王福最想听的:“您为何如此沉迷于晚睡?”
萧亦不是冷心冷肺没心肝的人,只是因为侍卫几句话,封听筠就大晚上跑来看他一趟,那对方有什么苦闷之事,他也有理由分担。
封听筠注视着萧亦的眼睛,心底空着又好似挤满了什么,不由得失笑:“无事,近日忙了些罢了。”
失而复得,不敢重蹈覆辙。
-----------------------
作者有话说:昨晚复盘,发现我每章剧情太满,阅读起来会累,如果你们感觉太累,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会尽可能的放慢一点剧情增加感情戏调和,不过放心啦,我不会因为加感情就水剧情,所以有剧情或是感情上的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后期尽我所能调到你们的舒适区
第34章 臣得寸进尺
窗外秋雨稀稀沥沥不见停, 已经下过一阵了,积水自高往下汇聚,空气潮湿依旧, 比长街更陡的屋檐已经开始收尾工作,水滴似美人涕泪,冷冷瑟瑟掉了一颗又一颗。
屋中正好坐了个青衣美人, 发带飞入风中,柳眉杏眼,青葱玉指贴着脸颊, 茶杯虚虚贴唇,临窗而坐自成风景。
房门外敲门声三声落地,门边恭候已久的婢女低头开门, 弯腰将一身雨气的人迎进屋,也不看看来的是谁,就退出门槛合上房门。
进门的萧亦笑着问好:“宋小姐。”
宋桑放下杯子,盈盈起身:“萧大人请坐。”
萧亦自然坐到宋桑对面,宋桑仍未坐下,揭杯提壶为萧亦斟茶:“辛苦您大老远跑一趟。”等萧亦接了茶才施施然坐回原位。
好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你我是同辈人, 不必客气。”萧亦抿茶放下茶杯,“不知你此番找我是为何?”
宋桑浅笑着将封大红色的请帖推到萧亦面前:“五天后我出嫁。”
看神情,竟没什么不满。
萧亦挑眉不解, 上次靖国公办寿宴就听人提过,宋桑要嫁的是管理宗人府的宗人令之子,此人是右相的人, 因着右相的扶持,越过了亲王、郡王当了宗人令,直接管理宗亲之事。
但宋桑大费周章见她一面, 便是为了送张请帖?
外面雨未停,遥想萧亦晾在外面的油纸伞必然也是没干的,掩人耳目冒着雨来,要是只为了亲手邀请她参加宴席,恐怕浪费了机会。
宋桑未语,浅笑安然看着萧亦,萧亦只能拿起请帖看内容,脑中设想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容没有,簪花小楷很是清秀,内容无非是佳偶天成之类。
萧亦放下请帖,不知宋桑在打什么哑谜,好在他没架子,理所应当地劝说:“如今你父亲与右相撕破脸皮,周大人是右相之人,你嫁过去日子恐怕不好过。”
右相党迟早要被踢出朝堂,宋桑即便要嫁人,对方也不是良配。
宋桑接了萧亦的话头,温温柔柔道:“大人有所不知,我父亲与宗亲来往密切,宗亲又极看不上右相此等狼子野心的外臣,周大人便是替右相制约宗亲的关键。”
还是波澜不惊的话声,“我父亲现下与右相撕破了脸皮,却不愿解除婚约,也是看中了周大人与宗亲密切相关这一点,想借联姻彻底拉拢周大人。”
如此便是她父亲当日非要将婚事宣传出去到原因,本是一举多得的好处,既与右相党结盟,又可巩固在宗亲间的地位。
奈何右相党之中有人放出消息,坚称是右相派人闯了密室,为的就是一家独大,如此自然而然坏了结盟。
“所以你要我搅黄了这桩婚事?”萧亦问,直觉却告诉他,宋桑要的不仅于此。
果不其然,宋桑摇头:“我父亲向右相献上了大半家财才换来这么次机会,身为女儿,我总要给他留点希冀不是?”
萧亦意外眯眼,不怪他讶异,宋桑岂会是这般孝顺的人?
不出意料地,下一瞬,宋桑就淡淡逆转了话锋:“且容他开心几日,”便展颜一笑,当是倾国倾城的颜色,“待我成婚之日,有劳萧大人带人抄了靖国公府,你认为如何?”
话音不骄不躁,不急不缓,理所应当得匪夷所思:“无需提前,也不用推后,在我出门时来抄即可。”
那时正是拜别父母,婚事已然板上钉钉,希冀也成了真。
雨丝从窗外飘进来,沾着萧亦的脖颈,分外黏腻潮湿,萧亦看着眼前的绝代佳人,心底不由得唾弃起靖国公来。
多大仇多大怨,才把亲生女儿逼到这个地步?毁了自己,也不让亲生父亲安稳。
宋桑轻轻柔柔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冷气:“还是萧大人尚未确切掌握我父亲谋逆的证据,不知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竟是笃定萧亦这么久不动手是因为没拿到证据。
被当做废物的萧亦轻咳了一声:“倒也不用。”没压住心底的好奇,分外冒昧问,“敢问靖国公做了怎样丧尽天良的事?”
宋桑没藏着噎着,眉眼间闪过一瞬冷意,快得不可捕捉:“他生不出儿子,便将原因归咎于我母亲,逼迫她下堂,我母亲不堪重负,自缢而亡。”
逼死了她母亲,明知她要联姻的地方不是好去处,仍不曾愧疚半分。
这般人,凭什么活着?
萧亦不好安慰,无声骂过几句,关心起宋桑的未来:“此事之后,你当如何?”
宋桑并不含糊,起身朝萧亦一拜:“朝野上下都知萧大人曾是右相的心腹,”如今稳坐天子宠臣之位,想来也有几分能耐,“而今,我愿为大人效力。”
萧亦看着宋桑的脸,这脸辨识度可谓不低,无奈道:“哪怕我能保下你,今后背着逆臣贼子之女的名头,你也未必好过。”
据他所知,宋桑在京城的名气不低,要想洗干净原生家庭带来的淤泥,重新站在高处,谈何容易?
人言可畏。
却不知宋桑向来不是能让自己不见天日活着的人,她十指摸上下颚,绝不心软地从下颚扣起什么,只听“嘶”“呲”两下,手上就多了两块能以假乱真,做工精细厚薄分明的假皮。
同一时间,一般无二的嗓音,无所谓地丢了名讳:“那时,我便叫桑黎。”宋是父姓,桑是母姓,改名姓桑,未尝不可。
就看那脸上,假皮被倏然撕下,露出来被暴力撕扯摧残致红的皮肤,原是鹅蛋脸,此刻没了修饰便成了菱形脸,温柔气不见,多了几分由内向外的清冷。
紧接着宋桑提起茶杯倒水浸湿手帕,就着水用力擦去妆容对眉眼的修饰,三下五除二,整个人便在一息改头换面,仅剩三四分和原先相似。
也是去了这些虚假的遮掩,萧亦才发现宋桑眉眼间是有几分像靖国公的。
亏得电视剧小说的洗涤,萧亦对易容接受良好,此时简直想拍手,半晌真心实意夸赞:“桑黎,好名字。”
黎明之后便是天光普照。
能以假面面世数年,桑黎恐怕早就做好了拉靖国公下马的准备!
好气魄!好手段!
佩服过了头,萧亦不掩赏识:“恕我冒昧,你是从哪年开始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