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考试,也可以练练字,不枉来古代走一遭了。
方衍年离开书店之后,日头已经高照,距离正午吃饭,还有一点时间。
他身体虚弱胃口小,打算买点早餐卖剩的包子凑合,结果素包子两文肉包子三文,贵得他想抓把土来啃。
县里头的钱就是好挣,俩肉包子都够他一天的饭钱了。不过他今天也挣了钱,抄好的书换了一百二十文,这还是原身的字写得好,才换得这么好的价格,要是方衍年现在的字,恐怕只能给一百文,若是没有熟客的面子,老板能把价格压到八十文,那可能吃多少个肉包子了。
只是方衍年眼睛大肚皮小,买了俩大肉包子,竟然一个下去就饱了,他将剩下的用油纸仔细包好拎在手里,距离抄书的纸远远的,免得沾上了油,浪费的多了还得从工钱里扣。
真不容易啊。
兜里揣着钱,方衍年也没急着回去,反而将赚来的一百二十文都花了。
不是他大手大脚,这钱本来就是原身挣的,他没写几个字。何况,钱也不是花在自己身上——
方衍年拿着这一百二十文买了些礼品,打算拎着这些礼物上沅家,把婚事给退了。
沅家那哥儿今年刚及笄,就等着原身考完试好成婚,前些日子却落了水,并没有告诉原身,免得影响他考试,直到原身府试考完回来,才得知,但那时候原身考了试又奔波了路程,竟然一听就急得病倒了,导致连人家小哥儿生病了都没去探望一眼。
后来更是在病好之前,先得到考上的消息,再次晕厥过去,嗯,后面的事情,就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方衍年在操持了。
方衍年并非看不上农村家庭,他现在恐怕比人沅家还穷。
他只是清楚,自己不应该耽搁这么一家子好人,他是直男,不喜欢男人,应该说,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人,万一娶了人家小哥儿,最后又不喜欢别人,或者喜欢上其他人,对小哥儿和他都不好。
唉,只能怪他长得太帅,可这也没办法,遗传嘛!父母都是颜控,不然也生不出来这么好看一个他,他遗传了双倍颜控,挑剔得连他妈都嫌他。
“你不可能再找到比妈妈长得还好看的女生啦,凑合凑合谈上试试嘛!”
嗯,他亲妈,不仅颜控还自恋。
也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爸妈那边找不到他,该多着急。
也有可能是在忙着二人世界根本没发现。
方衍年自嘲地笑笑,坐着牛车回到村子里时,天都已经擦黑了。
今日是不方便去退亲了,方衍年把肉包子热了当晚饭,放好借来的书和抄书的纸,将房间收拾打扫了一遍,趁着天黑之前跳了两遍标准的广播体操,累得气喘吁吁,烧了热水擦洗了遍身子,和衣睡下了。
天光还没亮,方衍年就醒了。
住农村里的生活比熬夜玩手机的作息还“阴间”,不,应该是阳间才对,他晚上八九点就睡了,八个小时精致睡眠之后醒来,天色都还没亮。
方衍年起身洗漱一番,随便用了点吃食填填肚子,就拎着昨日买回来的礼物往沅家走去。
方衍年计划得很好,眼下他考上了童生,已经足够把家里的田租出去,靠收租生活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沅家帮了他这么多,他也不能不回报,这田他租给沅家父子,租子五五分成,很是拿得出手了。
毕竟这年头请佃农,大多都是四六分,佃农四成,更有些没良心的三七、二八分,遇上荒年佃农倒贴都不够的。
方衍年手头田地不多,但都是上好的良田,随便打理打理都能丰收,收成是薄田的近两倍,即使四六分成,在佃农那边都很抢手。
当然,这次去沅家的主要目的还是退亲。
方衍年已经想好了,此次亲事虽然退了,但以往的情分还在,他不仅会去书院给沅家的小哥儿找一门好亲事,还打算写一张欠条,今后赚了钱,加倍地把以前沅家扶持他的钱给换回去。
方衍年是个知恩图报的,绝对不会过河拆桥,若是今后弄出点名堂来,也会多多帮扶沅家,即使沅家之前扶持的并非现在的方衍年,但如果没有沅家扶持,原身早就死了,他也没有第二段人生可活。
至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还是算了吧,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会是座孤坟,那不恩将仇报么!
方衍年甚至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准备,毕竟光是从名字来看,那小哥儿应该就很受一家人疼爱。
竟然叫元宝儿……啊,不对,人家姓沅,应该是沅宝儿,听着就很喜庆。
再加上沅家为了这个沅宝儿的亲事,甚至愿意白白给他这个未过门的夫婿耕地三年,不收分文,还时常倒贴,真是把这小哥儿捧在心尖尖上宠了,才会爱屋及乌这般扶持方衍年。
方衍年也不打算恩将仇报,要打便打,只要不把他打死,今后他也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
下定了决心,方衍年走到了沅家的院子门前。家里有人,院门是开着的,沅家一家很是勤劳,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过那茅草屋子,看上去比方衍年住的地方还破旧,也不知道下雨会不会漏。
等他身体养好了,就先帮沅家把房顶修一修吧。
正琢磨着报恩从哪一步开始呢,方衍年就看见一年过四十的妇人,妇人很瘦,肩背都有些佝偻,即便身上收拾得干净,多年操劳也让她看上去饱经风霜,怪是让人心酸的。
即使不是这家人的儿子,方衍年也是吃了好些年沅家的饭,异国他乡,竟生出来几分触动。
只是不待方衍年感动,妇人就惊喜地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里拽。
“昨儿个就听说你考上了的事,一家子都高兴得不得了,还说提些肉过去看你,怎的这就过来了,还带这么些礼!”
方衍年的教养不方便打断长辈说话,便跟提线木偶似的被拉着走,不等他开口,就又听妇人吆喝着道:
“宝儿!瞧瞧是谁来了。”
即使是过了八字定了亲,终究还是没过完礼的,姜氏再是高兴激动,也只把方衍年拉到门口,简单瞧一眼,分享分享小哥儿病好之后的喜悦。
房间里开着窗户,还算是亮堂,方方正正的框子撒下清晨里干净柔和的白光,讨巧地落在那慵懒斜靠于床头的小哥儿身上,仿佛上天都对他喜爱垂怜。
纱帐笼上一层朦胧的光,让耀眼的光线变得柔和,也更加衬得那小哥儿皮肤白得如同胶片镜头下拍出的雪。细腻的皮肤笼着一层绒绒的光,低垂的眼睫被白光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柔软的红唇嘴角微微勾着,像是天生就这般弧度温和。
小哥儿在自家待着,也没好好把头发盘起来,半扎着黑长的发,垂落的发丝挂在脖颈间,更显得人清瘦白皙。
靠在床上看书的人闻言抬起眼眸,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水灵灵的闪烁着波光,美丽得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儿,那般含情脉脉地看向他。
方衍年倒吸一口冷气,脑袋霎时空白一片,嗖一下转身走到了院子里。
大脑因为充血滚烫发涨,咚咚回荡着心跳的声音,他整张脸到耳根子都烧得慌,只感受到心如擂鼓。
不好不好,这有点难办。
他好像,不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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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儿:对,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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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现在虚,咱们小方大人今后也会炼成一个魁梧的男子。
沅宝儿:我不喜欢太魁梧的。
方衍年:那我收着点儿举铁。
第5章 芝麻馅儿
饶是姜氏也被这一惊一乍的年轻人给吓了一跳,莫非因为宝儿生病,让人给嫌弃了不成?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走上前,看到这年轻的书生慌慌张张拍着胸口,一对儿耳朵红得跟煮熟了似的,登时就明白过来,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现在这年轻人,还蛮纯情的嘞!
她也不好下了这未来小婿的面子,拍拍小郎君的后背,指路道:“宝儿前些日子还说起过你,当是关心你的,要不你去那窗户边上同他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