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清下意识伸出手去摸后脑勺那个洞,但只摸到了缠绕的绷带,缓了缓,他坐在床上微微摆手:“我想喝点水。”
亨利起身去倒水,回来后弯着腰给他喂水,细致地调整着水杯的角度不至于让他呛到。
“满贤前两天在房间里不见了,仆人们到处在院子里找都没有看到过他。”
厌清眼里没有半分对哥哥的关心,冷漠道:“应该是死了,没必要找了。”
亨利骤然笑了一下,似乎是没憋住,忍着对他说:“平时不是挺依赖哥哥的吗,怎么这时候却说这种话?”
厌清看了他一眼:“别装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亨利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神变得玩味:“哦?”
“魏深涉猎的范围不触及纸人,至于那些几次三番想要我命的东西,除了系统,我也想不出来别的人了。”
亨利的笑容完全消失。
“但你有点不一样,你是被纸人杀死的,后面却被魏深所复活,他一定是用了某种方法让你逃离系统的监控,所以系统在他死后才敢肆无忌惮的出现。”
亨利那双碧色的眸子澄澈如初,里面映满厌清的身影,他轻声道:“是的小芝,你知道吗,那些程序被设定好的东西确实非常便捷好用,但是它们通常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够灵活。”
看着亨利的双眼,厌清早前有所猜测,系统虽然已经被迫和他解绑,但他一定还处在系统的监视当中,而魏深过早的在他和他背后的系统面前暴露身份,是为了给其它东西作掩护。到了现在他才敢真正确定这件事情。
至于那个需要魏深用自身来作掩护,在游戏里面毫无存在感的东西,他想他或许在那三天里面就已经彻底领教过了。
一阵恶寒泛上心头,厌清连忙甩去脑子里那三天的相关回忆,掀起被子要下床,脚一触地就软得差点跪下去。
亨利伸手抓住他的脚踝,轻轻往上抬了抬,指腹顺着青紫的痕迹揉弄着,声音有些嘶哑:“祂是怎么对你的,能让你这么害怕?”
厌清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试图把腿抽回来:“你先放开我。”
“不行,”亨利笑了笑:“我要是放开了,你就会像个小老鼠一样钻进床底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厌清:“......”信不信我给你一拳。
可能是读懂了他脸上的意思,亨利放开手说:“你父亲的那位‘夫人’回来了,就在祠堂里,我猜想你一定会想去见见她。”
厌清没搭理,爬起来洗漱完之后又换上了一身衬衣西裤,亨利笑说他现在不同于往日,身上多了一股为人妻的风韵。
去他爷爷的人妻风韵,厌清直接把人轰出自己的房间眼不见为净。
厌清坐回床上,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背包,结果他惊讶的发现背包居然还真的在床上,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落在山洞里的心理准备。
打开背包,里面的雕塑自然是不见了,匕首也从原来的幽蓝色变成黑色,仿佛完成杀死魏深的使命之后它就成了一块儿废铁,厌清继续伸手掏掏,下一秒他的手指被咬了一口。
厌清捉住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自己上次塞进包里的那只小老鼠。
小老鼠在他手心里惊慌失措的挣扎着,发出吱吱吱的惨叫声,但没一会儿它就看见厌清指头里面渗出血来,正是刚刚被它慌不择路咬出来的伤口。
小老鼠的眼睛又重新变得湿漉漉的,它试探着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厌清的手指,整个鼠再次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
“你在愧疚吗?”厌清捏了捏它的身体。
小老鼠一动不动。
“既然愧疚咬了我,那就待在我身边好好的回报我。”厌清把它放到肩上,再次伸手掏自己的包,不过除了一本日记本,里面也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了。
厌清摊开日记,发现后面的纸页里已经全部写满了乱码,本子里凡是空白的地方满满当当的塞进了数不清的乱码,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厌清把日记本放在桌上,孙妈正在院子外面等他,见他出来就说:“二少爷,我先带您去吃饭吧,吃完了饭夫人要见您一面。”
厌清深吸一口气:“好。”
祠堂仍旧很安静,不过这回门口没有了纸人,厌清往里踏了一步,身体却无意识打了个抖。
奇怪。
厌清缓缓走进祠堂,很快就注意到了供桌前站着的那个身影,极高的身量带给人以极大的压迫,穿了女式的褂子和马面裙,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厌清的脚步停住了,甚至隐隐有要往后退的趋势。
因为对方头上盖着和他出嫁那天一模一样的盖头。
这人动了动,转过身来,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极为端正庄重的姿态和明显属于男人的肌肉骨骼形成剧烈的反差,若是将视线拉远,就可以看得到对方的身量正好可以贴合神像底座上方预留的空间。
仿佛它就是从那底座上走下来似的。
晃动的盖头底下露出脖子上那一点点青白的皮肤,剩下的地方都被领子遮住了,厌清看不见他的脸,却感受到了祠堂里面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怪不得愿意放他离开山洞,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厌清几乎要扶额苦笑。
那个高大的身影迈着端庄又迟缓的步伐走上来,伸出一只手按住厌清的肩膀,祂的手掌很大,掌心正中生有一只眼睛,长长的黑色指甲尖端轻轻抵着厌清的颈部皮肤,将那柔软的地方顶下去一小块。
见厌清没有给出反应,祂干脆用掌心拢住厌清的口鼻,那颗睁开的眼球正好贴合在厌清的唇缝中间,眼球转动时分泌的粘液就像唇膏一样轻轻薄涂在厌清的嘴唇上,那一小块儿地方通过神经传导出来的反馈敏感得不像话,厌清忍不住腿软,对方的另一只大掌则不紧不慢的扶住了他的腰。
“呵....”一声嘶哑的轻笑从盖头底下传出来。
傍晚亨利去祠堂找人,到了门口之后他听到祠堂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咕啾咕啾的声音。
亨利的眉头动了动:这么久了,厌清的身体能受得住?
他伸出手敲了敲门,就这么站在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里面的声音终于停止,不一会儿他们魏家大院这位体形高大的“夫人”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个比他小上许多的身影。
亨利朝祂弯下腰正要说话,下一秒身体径直倒着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后他的后脑并没有凹陷下去,裂开的头皮露出填满纸质的内部,亨利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及地的马面裙摆从他视线里掠过,他却不能抬头。
祂很不爽。
但是再不爽亨利也要说:“系统已经定位到了您的存在,‘魏家夫人’这个空有设定的角色恐怕不能顶皮太久,您是不是该考虑告诉他.......”
祂没有说话,抱着昏迷的厌清从长廊上经过,亨利的脑子先是一阵嗡嗡吟吟耳鸣似的杂音,然后才是祂听不出音色的话语:“他自己能发现的东西,何必要别人来提醒。”
第84章 古镇15(终)
厌清瘫在床上, 觉得身体就像遭遇了车祸一样难受。
他现在躺也难受,坐也不是,下床更是别想。
亨利坐在床边面色关切, 说孙妈熬了枸杞羊肉汤,要不要喂他喝一点。后面几天孙妈又炖了别的, 海参乌鸡汤, 猪腰汤,山药排骨汤.......全是补肾的!
喝得厌清脸都黄了。
白天的时候那位“夫人”不太出现,可能隔个好几天才会在晚上出现在厌清面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