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生气可以,先暖和过来,有劲儿了,你使劲骂我。”
林月疏抬手打飞勺子,鸡汤溅了一地,瓷勺断成两截。
三十六度的嘴说出零下的话:
“你够了吧,不会真以为自己做的东西很好吃,不过是给你面子,天天拿垃圾来恶心谁呢。”
霍潇瞳孔骤然一缩,望着自己辛苦俩小时熬出来的鸡汤被他人弃之如敝履,于是他一把掐住林月疏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
“你到底在发什么……”
越说,声音越小,戛然而止。
原本带着火气的瞳孔渐渐被不安的情绪浇灭。
眼前的林月疏,倔强地瘪着嘴,眼底一层薄薄水光在打颤。
林月疏和他短暂地对上视线后,立马把脸别一边。
霍潇皱着眉,嘴巴张了张。他真的恨死自己了,明明以前还放出豪言壮语“不会和林月疏吵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如今真对他动了怒,比违背祖宗遗训还让他想死。
也顾不得了,赶紧捧着林月疏的脸,用袖子给他抹眼泪。
霍潇哪里安慰过人,手法生疏的把林月疏的眼睛都擦红了。
手笨,眼瞅着不行了,便换上嘴唇,轻轻吻着林月疏簌簌落下的泪。
“怎么了?嗯?和我说说吧?”他的声音轻如羽毛。
林月疏抓着他的手臂,泪水跟珠子似的吧嗒吧嗒。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收了你哥哥一百万,不能再和你见面了。”
霍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林月疏为了救落水小孩冻着了。
他眉头紧蹙:“一百万?就一百万?”
“嗯……一百万也很心动。”
霍潇怔了许久,不可置信地笑了下。
几息,他捧着林月疏的脸又亲了下,起身:
“你等着。”
望着霍潇决绝离去的背影,林月疏瘪着的嘴弹了回来,还挂着眼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样。
耍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睚眦必报。
他对着门口谨慎地盯了半晌,随即蹲地上抱起保温桶咕咚咕咚对天长饮。
好喝,但咸。
另一边。
霍庆贤和霍启年被工作人员请到化妆间,说要简单做个造型。
一进门,看到了正低头看财报的霍屹森,造型师正在给他一根一根打理头发。
霍庆贤清了清嗓子,也不打招呼,和霍屹森中间隔了个椅子坐下。
化妆间一片阒寂,打破这份沉默的,是霍潇阔步而来的脚步声。
“霍启年。”他进门第一句就是这个。
霍启年头没动,只眼睛转过去,粗黑的眉毛已经皱起来。
霍潇旁若无人径直来到霍启年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看来你这两年没少赚,一百万说拿就拿。”
霍启年向来不苟言笑,话也不多,更懒得对周遭的非议进行解释。
但今天,听霍潇这么说,回想起林月疏奋不顾身跳下海的画面,心里那块儿有点堵。
“你听我……”
“行了。”霍潇打断他,从身后的助理拿夺过支票本,大笔一挥刷刷刷,撕下来丢霍启年怀里。
“请你上节目不是为了征询你对林月疏的意见,就是想让你看看他在我心中的分量,仅此而已,懂了的话拿这一千万堵上自己的嘴,如果我再看到林月疏掉一滴眼泪。”
话音戛然而止,霍启年眉头皱得更紧:
“你想怎样。”
霍潇微微垂下下巴,笑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有的是法子整你,自己做过什么心知肚明,嗯?最年轻的少将先生。”
霍启年浑厚的喉结滚了下,凌厉地收回视线。
霍潇又看向还在看戏的霍庆贤,下巴一抬,鼻间一声轻嗤:
“走了,霍董事长。”
霍庆贤眼睛一眯,并没发言。
霍潇什么也没对霍庆贤说,却又好像说了很多。
而霍屹森,对着简单一页报表看了许久,却没有一个数字跳进眼里。
他合上文件,推开造型师的手,低低道:“就到这,麻烦你了。”
说罢,起身走人。
……
林月疏喝完最后一滴鸡汤,砸吧砸吧嘴,更咸了。
霍潇是把卖盐的给打死了?
差不多了,赶紧捞起手机看看他鱼塘里的萌新小鱼。
凌渡一小时前就加他好友,通过之后,发了几张照片过来,都是林月疏的美颜CUT,并附言:
【反复观看[地中海大叔下腰.gif]】
林月疏想了想,在表情包了翻了很久,发去一张动图。
动图上是个小男孩模样的脸,挂着金馆长的猥琐笑,从图片最底端缓缓鼓出一个大包,顶端弹出文字:
【别说了,我……】
大包越鼓越大,引人遐想,最后却变成了一把伞被小男孩举着:
【我能送你回家么,可能外面要下雨了。】
凌渡:【林老师你的表情包真……】
凌渡:【林老师,节目什么时候结束,希望你见你一面。】
林月疏嘿嘿笑着,正考虑怎么回才能不落于俗套。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他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和霍屹森大眼瞪小眼。
林月疏收起笑容:“敲门,好么。”
霍屹森眉梢还挂着匆匆赶来的急切,怔了片刻退出去,关好门。
“咚咚。”敲门声响起。
林月疏还蹲那,都懒得起身:
“睡了,不见,你也跪安吧。”
房门再次被推开,霍屹森径直而来,俯身捏着林月疏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左右转着观察。
眼睛是有点红,但刚才一进门见他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怎么也不像为了一百万内耗的样子。
几息,霍屹森轻轻松了口气。他怎么忘了,这可是林月疏啊。
可就算知道,也要装不知情,否则就没了留下安慰他的理由。
“一百万的事我听说了。”霍屹森道,抬手蹭着他的眼尾,“不要哭,难受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林月疏脑袋一退,躲开他的手,笑吟吟道:
“谁家好人白得一百万还要哭哭啼啼,就算哭也是激动的。”
霍屹森轻轻垂视着他,黑沉沉的眼底荡漾着柔柔涟漪:
“林月疏,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利用你的小聪明哭哭啼啼找我演戏达成目的,现在怎么,变得沉默了。”
林月疏眨眨眼,笑容一片灿烂:
“动脑子多累,只是当时觉得为了能保住自己这条贱命,辛苦就辛苦一点。”
霍屹森嘴角那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彻底不见了:
“现在。”
林月疏还是笑:
“就是很奇怪啊,想守护这条贱命的人排起了队,当一道选择题安排了四个正确选项,找条没大脑的水母来都不会出错,我就更不需要公式验算权衡利弊。”
霍屹森眼底忽然暗了。
“还在生我的气。”他的声音很轻。
林月疏耸耸肩:
“霍代表,自始至终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没有生过气,因为,生气的前提是在乎。”
他脸上挂着的笑容标致到像是假人偶。
霍屹森沉默着,视线对着一个不重要的点看了许久许久。
“霍代表,如果你想上床我还是热烈欢迎,假如你有什么想从我嘴里听到的漂亮话,可以试着把我艹服,只能凭着本能回应。”
林月疏的笑容灿烂的如同三月春阳,越是灿烂,周遭的阴霾越是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