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疏抱着他,眉头一点点收拢。
长久的沉默过后,霍屹森从他嘴里听到了断断续续又稍显尴尬的几个字:
“和……很多人上过床。”
霍屹森笑了下,没急着对此事发表看法,而是反问:
“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林月疏眉头皱更紧。霍屹森能不能去买本《如何提高情商》学习学习。
见他沉默不语,霍屹森乘胜追击:
“你不是说,什么都是假的,唯有被满足时的感觉是真的。还说,和谁上床不是……”
话未说完,恼羞成怒的林月疏狠狠咬上他的嘴唇。
霍屹森心头猛地一跳,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等等。”霍屹森忽然推开他,“你我好像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接吻的关系吧。”
林月疏深吸一口气,抬手在他脸上不重不轻地留下一个大耳刮子。
“你嘴巴太贱了,不许你说话,找个针缝上!”
霍屹森讨好地抱紧怒气冲冲的小人儿,亲他的眉角、脸蛋、脖子。
林月疏被他弄得痒痒的,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索性也不再胡闹,安静窝在他怀里,玩着他衬衫上的领饰。
偶尔还是会想,如果当时出现在洞口、给邵承言下跪的是霍潇亦或是江恪,今天的故事结局也会是这种走向?
霍潇或江恪会不会比霍屹森好一些?霍潇家庭幸福美满,最懂得如何爱人;江恪的真心从不会引起质疑,为了一个人甘愿重头再来的勇气,又有多少人具备。
林月疏抬眼,望着霍屹森凌厉分明的下颌线。
几息,轻笑一声。
不要美化没走过的路,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霍屹森抱着他轻晃几下,语气似哄慰又像引导:
“我提出的问题,并不急着催促你得到答案,反复暗示,也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最后做出的决定是否会让你后悔,在这之前,我可以耐心等。”
林月疏安静闭上眼,靠在霍屹森胸前,隔着厚重的骨肉,依稀能听到胸腔里传来的节奏跳动。
“霍屹森……”他轻轻叫了声。
“嗯。”
“如果,我的答案是你想要的,那你可以给我我想要的么。”
“想要什么。”
“比如……从一而终地爱我,但是不能约束我的行动。”
霍屹森看了他一眼,不加言语,等他自己解释。
林月疏食指对在一起碰了碰:
“就是说……我每天按时回家吃饭睡觉,精神上无条件地拥护你。但是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管我那天见了谁,和谁上了床,被内蛇几次,为什么嗓子是哑的……”
霍屹森缓缓翕了眼,在分岔路口踌躇许久,才下定决心:
“我尽量。”
谁料林月疏倒板起脸了:
“你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巧言令色!”
“林月疏。”霍屹森跟着板起脸,“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你就考验我吧。”
霍屹森故作生气的脸给林月疏逗笑了,笑得咯咯的。
和谐融洽的笑声被门口忽然造访的人群打断。
林月疏赶紧从霍屹森身上下来,正襟危坐。
罗导带着一帮工作人员进门,笑得贱贱的: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林老师,你看谁来了。”
林月疏被打断情绪实在不满,语气也不咋好:
“除非你把邵承言绑来让我踢两脚,不然我会一直这么个脸色。”
罗导笑着摇摇头:
“当时没能紧急支援是我们的错,这样吧,我带人过来给你赔不是。”
说完,他让开身位。
一个衣着精致、模样姣好的老太太缓缓从门口进来。
林月疏疑惑看了半天,忽然坐直身子:
“您该不会就是……许美惠,太太。”
“林老师您好,终于见到您了。”老太太虽已值古稀,但精神矍铄,腰板笔直,伸过来的手大方端庄,彰显文人风骨。
导演插嘴:“她老人家现在已经改名许青颐了。”
许青颐看了眼霍屹森,笑问林月疏有没有打扰他们。
林月疏把床铺抚平,伸手做“请”。
两人一见如故,天南海北地聊,许青颐对林月疏不甚喜欢,直道:
“有你这样的孩子,你妈妈真有福气。”
林月疏笑道:“要是我妈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在许青颐疑惑的目光中,这次林月疏大大方方把有关妈妈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放到从前他并不喜欢和别人谈及母亲,心结解开也不过是霍屹森坦白了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事。
这下,他终于可以完全放下,将她当成陌生人的故事,毫无芥蒂地闲话家常。
许青颐听后,一向健谈的她也沉默了。
她并不想评判一个外人,似乎是斟酌许久,才小心翼翼问:
“孩子,我觉得和你投缘,对你十分喜欢。我先生因为身体原因我们也没能留后,如果你不嫌弃,愿意让我喊你一声孙儿么。”
林月疏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歪头。
许青颐继续推销自己:
“我这一辈子都在从事汉语言研究,有自己的工作室,而我先生在东南亚的生意产业做得风生水起,本打算我们百年之后将家产全部捐献给国内慈善事业,但奶奶看到你,就觉得你也该分一杯羹。”
林月疏点点头,忽然警惕:
“东南亚的生意,应该不是和腰子有关……”
许青颐笑着点头:“对,和腰子有关,不愧是林老师,机敏聪慧。”
林月疏:……
“我……考虑考虑。”
罗导快笑疯了,赶紧出来解释:
“许太太家的生意是做肉类食品加工的,她老人家还带了家产的卤水猪腰给我们品尝,我还给林老师也留了一份。”
林月疏松了口气。那个腰子啊。
但是,等等。
孙子?奶奶?
他愣住了。
如果说“母亲”一词对他来说尚有几分浅薄印象,“奶奶”便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以前被那对夫妇收养,家里也有个奶奶,但她似乎对夫妻二人好管闲事的行为很不满,当林月疏跟着哥哥喊这老太太为“奶奶”时,被她辞严色厉地打断:
“不用,我的孙子只有渊儿一人,你的亲奶奶应该也不希望你喊别人家老太婆为奶奶。”
好似前半生中无数的人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值得被爱。
当下,却有见面不过半小时的人,愿意用这世界上最亲昵的称呼唤他,甚至愿意把家产分给他。
林月疏不知所措地看向霍屹森。
霍屹森知道他又因为他人不知目的的善意害怕的不敢动,便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
“你自己决定,想承了这份好意就好好感谢许太太;如果另有打算,也认真说清楚道个歉。”
许青颐也不催促他,唇角含着笑,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林月疏抓着裤子,手指不住摩挲着。
他还是惧怕于没底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