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潭强行回神。
“好滴,那我准备一下,喵!”
谢潭按照7号说的,打开漫画app,满屏礼花乱了他的眼睛,是在祝贺他完成任务,登顶漫画的人气角色,为他拉了电子横幅。
其他两个功能都锁定了,点不开,界面停在《奇谭》漫画的封面,作者笔刀客的形象悬在封面之上。
一根冷黑色的钢笔,笔尖是一把黑色的锋利刀片。
笔尖气孔是一只竖起的眼睛,在掉落的各色礼花间,显出一点古怪的金色。
笔尖动了两下,气孔的眼睛透过屏幕,直直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愿望出口,就把愿望刻在漫画上,定下这个漫画世界的新规则。
像有一道闪电劈中了谢潭混乱的脑海,掩埋的所有痕迹都被翻出来。
他想起来了,漫画里,陆今朝和小六在山顶的对话。
[既然你不喜欢,那么我给你特权,你的愿望可以凌驾一切,由你亲自书写,以契为证。]
[凌驾一切,包括你?]
[可以。]
凌驾一切,包括神明,亲自书写。
笔刀客。
以笔为“刀”。
第172章 神离去的第五日(9)
福尔摩斯说“排除一切不可能的, 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埋藏在谢潭记忆里的那些,或自圆其说, 或仍有困惑未解,或可有可无的细节, 代入一个他一直回避不敢想的猜想后, 全部串在一起,有了完整的解读。
他的漫画系统就是完成体的观测之眼!
首先, 漫画的故事都在同一个的世界观下发展, 因为就是对这个世界的观测。
其次,根据巫师小姐解读的预言。
一是观测之眼无视时间、无视空间, 而恰巧《奇谭》漫画和传统漫画不同, 故事并非按照时间线性发展, 而是收录的故事合集,故事间的时间、空间跨度经常非常大, 关联性也不强。
即便是作为主线回收的本系列, 漫画里也穿插了几篇独立的单元故事,应该是废弃世界线发生过的事, 还有新一篇博物馆惊魂牵扯到过去的古代怪谈。
二是观测之眼靠向黑暗,更容易捕捉黑暗, 也就是更容易观测到偏向黑暗的事件, 所以这是一本恐怖漫画。
三是观测之眼托生自太阳,自然也能看到太阳本身, 所以经常观测到陆今朝身边发生的闹鬼事件, 陆今朝就成为了“主角”,而不是陆今朝总卷进这些闹鬼事件。
然后就是群舌和刀。
显而易见,论坛就是群舌。
能够凌驾于一切的那个愿望, 就是刀。
至于钟表的指针,谢潭还没有想明白,但他推测与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有关。
既然这部漫画,这个漫画系统,就是观测之眼,它是如何形成的?
他想起大多数时候,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事情就会向利于他塑造的方向发展,包括漫画里剧情的讲述顺序与手法,给他的镜头,氛围的塑造,为他剪辑、拼接、修改的台词……对他就是一个大写的偏爱。
还有7号,它对笛丘市尤其是笛丘大学的路非常熟悉,黑山羊图就是在它看似无意的引导下他才画出来的,而第一个故事开篇露出的房子,好巧不巧就是小六的房子,就在主角对面。
以及就写在剧情里的“空白”定位。
契诃夫之枪就是在为他的空白与这个世界勾连因果,其中,排除他带来的家钥匙和抑制剂,7号还说,那个房子里的东西完全属于他,于是他成为了笛丘大学艺术史专业的学生。
艺术史……谢潭想起小六在那些书本上的涂鸦,思绪飞到了更远的过去。
他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存在就像被抹去了,是一个禁忌,谁也不会提起。
七岁以前,他一直很想见她,自她死后,这些就没有意义了,他们是没有缘分的人。
于是他也没有追寻她的过去,就像他认为他和自己生理上的父亲是陌生人,他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呢?
但那一天是他初中毕业,理所当然的,毕业聚会也没有叫他,他不想待在空无一人的家里,心血来潮地骑车在城市里漫游。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向着没有人的地方,向着城市的边缘前行,像要一路奔到世界之外。
突如其来的雨浇灭他的妄想。
他在招出租的空店面前的檐下躲雨,这一片很多商铺都黄了,是混杂落后的老城区,屋檐长度有限,风一吹,雨斜斜地照样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他半边都被淋到,打了一个喷嚏。
如果生病就麻烦了,他的生病总伴随着信息素分泌的问题。
他有些后悔,今天本来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老老实实在家里睡觉不好吗?
他已经开始盘算家里的抑制剂还剩多少了。
对面是一间旧书屋,在夜晚的细雨里亮着温吞的光。
准备拉窗帘的书屋老板推了推老花镜,确定真有一个学生站在街对面,拉开大门,向他招手,示意他进来避雨。
谢潭犹豫片刻,见那位老人一直开门等着他,也淋了一点雨,他想起自己昨天刚打过抑制剂,又确定后颈的抑制贴没有蹭掉,就快速冲进屋里。
“麻烦您了,我在这里待着就好,等雨小些我就走。”谢潭局促地站在门口的地毯上。
“快进来,说什么傻话?哦,正好我的姜茶好了,坐吧孩子。”
谢潭被老人牵到座位上,僵硬地坐下,接过毛巾和姜茶,连忙道谢:“不用麻烦的,您……”
“哎呀,我腿脚看起来有那么不利索吗?”老爷爷笑眯眯地问。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潭不知道怎么说了,默默擦头发。
“这还有桃酥和芝麻饼,我儿子儿媳妇中午买的,他家老字号了,我就爱这个味道,啊,你们年轻人不爱吃这么硬的吧,我看看我这里还有……”
“这个就很好!”本来不好意思吃的谢潭立刻拿了一块,赞许它的味道。
“哈哈那就好。”老爷爷说,“我看你的校服,是五中的孩子吧?初一?”
“初三。”谢潭答得迟疑,他看起来有那么小吗?
老爷爷算了算,惊讶道:“呀,今年中考?已经出成绩了吧,再开学就是高中生了。”
“是的。”
“真不错,好好学习,长大成才。”
“谢谢您。”谢潭发现老爷爷一直用有些回忆的目光看着他,不禁出声问,“您一直看着我,怎么了吗?”
“嗯?啊,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我有一个老顾客,你长得有点像她。”老爷爷捏着眼镜,眯着眼睛看,末了,他露出怀念的神色,“那个姑娘以前经常来我这里淘书,什么都看,这屋子里无人问津的那些晦涩书本,她全看过一遍。”
谢潭:“她一定很有学问。”
“哈哈,她的确是抱着一种学习的心在看,特别认真,还写笔记,但要我说,她真正的兴趣应该在那。”
老爷爷指向他身后,谢潭回过头,那是面对门口的热销书架,全是在年轻人间畅销的漫画书和恋爱小说。
老爷爷:“她还和我说,以后想当个漫画家试试呢。”
谢潭:“漫画家?真厉害。”
老爷爷又笑了:“听她说吧,她想尝试的可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排上呢!”
谢潭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一愣,也跟着浅笑一下。
他想,那一定是和他很不一样的一个人。
“雨停还得一阵呢,那些漫画都是你们这个年纪爱看的,可以打发打发时间,哦对,那个怪吓人的漫画,现在可火了,就是……”老爷爷探头望了望,热销书架c位的《奇谭》专栏已经空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就是这么火。”
“没关系,我看这个就好了。”谢潭拿起角落里很有年代感的一本老漫画,包着一层透明塑料皮,贴的便签上写着“依依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