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124)

2025-12-26

  那人同样黑布覆面,眼神锐利无比,一击不成轻啧一声,转过身来继续对他举起了剑。

  而在这时,兵马司的人也尽数出动,江望渡从后面一脚将一人踹倒在地,踩着对方的脑袋,下手极其干脆地用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江望渡脸上的表情没有分毫迟疑,更没有一丝容情之意,这个解决完毕之后便直奔下一个,沾满鲜血的剑从人的身体里抽出,旋即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又径直穿透另一人的脖颈,将对方牢牢钉死在树上。

  钟昭早就知道他们会在宁王府死士露面的第一时间出现,身上没带什么兵戈之物,将一开始就靠到近前的人佩剑打飞出去后,便赤手空拳地与对方对在了一起。

  “你的身法很眼熟。”

  对面这双眼睛钟昭并不陌生,前世他们也算得上关系还行,在谢停死后一起对江望渡发起过追杀;此时两掌相对,他被钟昭震退几步后低声问道,“自己人?”

  钟昭身上还背着百十斤的人,行动起来却依然没有任何阻碍,听罢挑了挑眉,还没回答,江望渡就踏着一地残尸走了过来。

  然后钟昭便见他漠然抬手,那个刚刚还问他一身武艺师从何处的男人,就被江望渡以与刚刚一样的手法杀死,将头割了下来。

  大梁的士兵在战场上杀敌,事后按人头论功行赏,很多底层爬上来的武将都有这种习惯,江望渡做过几个月校尉,生擒曲青阳等一众山匪,有此等魄力并不稀奇。

  唯一让钟昭感到意外的,是这种将刀剑整个从人脖颈刺入的杀敌手段,同样是谢停钟爱的,于是也成了宁王府死士惯用的伎俩。

  江望渡曾经就这样死在了他的剑下,今生对方却当着他的面,用一模一样的手段悍然处决了许多前世与他有点头之交的人。

  钟昭将经受颠簸后不住呕血的李春来放下,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站好,同时还帮人顺了顺气。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挺起身板抬起头,还未等言语,一柄剑就往前半寸,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钟昭眯了眯眼,垂眸打量那柄寒光凛凛的宝剑,油然而生出一种身份倒置的错觉,在这一刻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在他跟江望渡的身上似乎出现了某种偏移,一切的一切都跟前世那天太像了。

  “公子……”看到这个场景,孙复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走过来,江望渡却猛地抬起手,将他和所有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试图上前的兵马司巡卒按在了原地。

  “江大人好手段。”前世迫于无奈在谢停手下讨生活,今生道不同不相为谋,钟昭对这些死去的人着实生不起什么心痛之情,被拿住要害也只是笑笑,“只不过就在城外死了这么多人,大人难道不怕会有人追究到你头上吗?”

  不同于面罩牢牢扣在脸上、任何表情都不能被对面知悉的钟昭,江望渡面容冷肃,闻言嗤笑一声:“在府里养了这么一窝刺客,宁王殿下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他视线往旁边一偏,看了貌似已经昏过去的李春来一眼,眉头深深地皱了皱,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把人给我。”

  五城兵马司普通官兵的能力,其实比不过谢停辛苦培养的死士,但他们胜在人多,而且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外面行走,因此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所有人拿下。

  钟昭扫了一圈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人,袖口中的匕首划出来,稳稳地横在了李春来颈间。

  “放下剑,让他们退后。”江望渡装出一副没认出他的样子,钟昭索性也大大方方地演起悍匪,一句话说到尾部的时候,才若有所思地用眼风刮了对方一下,“大人,在下无意影响兵马司的兄弟们办差,只想单独跟你说句话。”

  “怎么着,如果我不呢。”江望渡并未立刻应声,剑尖稍微一动,钟昭的脖颈便溢出了丝丝血渍,“莫非你还敢杀了李春来不成?”

  这点细碎的疼当然不能把钟昭怎么样,他没让刀尖真的挨上李春来,只是往更致命的地方挪了挪,淡淡地道:“你可以试试。”

  “……”江望渡同他对视许久,最后唰一下将剑收回剑鞘,侧过头低吼道,“都退后。”

  孙复见他们间的氛围有所缓和,往前走了一步:“公子——”

  “闭嘴。”江望渡没等人说完就将他的话截断,抬手向外挥了挥,语气有些不耐,“你也退后。”

  虽然江望渡撂下了剑,但钟昭依然没有收回自己卡在李春来脖颈上的刀,他站在雨中看着对方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离得近了,彼此都能闻见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明明场面如此紧张,周围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尸体,钟昭看着领口溅上几滴鲜血、杀伐之气遍布周身、脸上没有一丝柔情的江望渡,警惕之余,居然很想吻他。

  “你要说什么就说。”方才离得有点远看不清,如今才发现对方眼带笑意,毫不掩饰的视线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个遍,仿佛要将他的衣服扒干净一般。江望渡蹙眉与这双眼睛对视,道,“钟昭,你应该知道……是陛下让我带他走的吧。”

  “知道。”被江望渡充满警告意味地斜了一眼,钟昭喉中发出短促的笑,点点头道,“所以我准备用他的命,跟你换另一个人的命。”

  江望渡出声:“既然你也清楚这是陛下的意思,就应该明白自己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大人,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试一试。”话说到这份上,钟昭手里的匕首还是刺破了李春来脖颈上的皮肤,语气不变,寸步不让,“我们之间少说点废话,陛下让你带他走,是为了让他承认,宁王对他上刑的目的是攀污太子,做宁王陷害兄长的伪证,如果他什么都没说就死了,你也不好交差。”

  星星点点的血从李春来脖子上渗出来,江望渡眼中的厉色也跟着加深,钟昭在他开口骂自己丧心病狂前呼出一口气,总算说出自己的诉求,补上了最后一句话:“李春来家人那边有一个叫赵南寻的人,如果他还活着,别杀他。”

  “你在谢停身边放内应?”江望渡没用多久就反应过来,歪头上前一步,语调低下去,“钟大人胆子不小啊,不怕我告诉他吗?”

  眼下还有个人横在他们中间,钟昭微微低头看向上身前倾,就快要将脑袋凑到自己怀里的江望渡,眼神晃了一下,答非所问道:“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色诱?”

  他话中已经带上几分旖旎,桎梏着李春来的手却纹丝不动,直到目送对方退开,才笑了一声道:“今天过后,宁王自身难保,如果有空来管我倒是好事。”

  李春来身上本就有伤,伞被掷出后暴露在雨中太久,此时已经开始阵阵发抖,再这么下去就算没有人杀他,他自己都很难坚持下去,钟昭加快语速:“总之江大人只需给我一句话,应或不应?”

  “我有拒绝的选项?”江望渡嗤笑一声,将人从对方怀里接过来,“回家等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应该就会有结果。”

  在钟昭一贯的认知里,江望渡不算是个非常重诺的人,如果当下所做之事和曾经发过的誓有冲突,他绝不会认死理选择后者。

  但放过一个赵南寻,对他来说不过是抬一抬手的事情,听到这番话已经足够钟昭放下心。

  他的前胸后背都沾上了李春来的血,站在原地目送江望渡把人放到一个巡卒的背上,在对方即将带着这些人离开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地握住了江望渡的胳膊。

  “干什么?”

  江望渡不明就里,再次将下属赶到一边,“若还有事相求的话,你手上可没有筹码了。”

  “这次不是。”钟昭轻轻摇头,沉默片刻后道,“秦谅告诉过我,李春来家在京城不算富户,五年前西南水患,朝廷募捐,却也拿出了半副身家修筑堤坝,重修大桥。如果江大人肯帮一把,我……”

  “什么意思?”江望渡的脸色哗然变了,下意识左右看了一圈,冷声提醒,“钟大人莫要觉得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我更不愿意担这风险;以前要他命的是宁王,现在是陛下,你我算哪条路上的人,也敢想着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