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199)

2025-12-26

  形势比人强,江望渡发觉脊背蹿上一股麻意,终于不再动弹。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身体遭到威胁,暂时安分下来,任由钟昭凑到自己跟前,上手将他的衣袍往旁边扯,嘴上却感慨道,“幸亏现在兵马司内部一团乱,若还在我治下,现在应该已经听见这边的动静,将你我抓起来了。”

  “老实点。”钟昭现在没什么心情跟江望渡讨论五城兵马司的归属问题,右腿不轻不重地往上一抬,立刻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两下,这回连嘴也闭上了。

  明亮的月光下,他刚把这人的衣领拉到肩颈处,就看见了几条交错纵横的伤疤,尚且没有完全结痂,给里衣蹭上了一片血。

  钟昭正欲细观,江望渡却抱着他的头,毫无预兆地亲了过来。

  “最常见的刀伤罢了,当时一时不察就这样了,没什么好看的。”江望渡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坦诚,哑声呢喃着,“我跟你说起这个,可不是让你板着脸数落我的。”

  “……真不知道欠你什么。”钟昭感受着江望渡唇齿间挥之不去的酒香,控制不住地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尖,脑内天人交战半晌,还是认命地揉上江望渡的脑袋,跟对方交换了个充满血腥味的吻。

  而就在江望渡半眯着眼睛攀上钟昭的肩,打算将它再加深一下的时候,钟昭却一下子抬起头,终止了这次不合时宜的亲昵。

  江望渡不胜酒力,能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自然保持不了平时的警觉,钟昭却听得很清楚——

  就在刚刚,两道脚步声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将江望渡往里面一推,压低声音提醒道:“有人。”

 

 

第145章 赌命

  他们此刻正在小巷的角落里, 往南是巷口,脚步声响起的地方,往北是死路只有一摞大约半人高的干柴, 能被当作藏身之地。

  钟昭拉着他走过去蹲下, 江望渡低下头,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凑过去问:“怎么不跳到墙上去?”

  “像是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学过武。”钟昭静心听了会儿,示意他低声些,“宵禁的时间马到了, 这个时间还在外面行走的, 十有八/九跟你我一样,刚从皇宫里出来,万一是个武将, 认出你我的身形,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麻烦事。”

  “是吗?”江望渡沉吟半晌, 忽而将另外那只空着的手按在钟昭肩上,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打个赌吧, 阿昭, 我觉得这此人的功夫没有你我高, 认不出我们是谁, 更加追不上我们的脚步。”

  钟昭一怔,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旋即环着江望渡的肩将人往下摁:“你老实一点……”

  他的反应速度并不慢,但是想在角落里藏身不易,弄出声响被发现却很简单, 江望渡倏地从地上站起来,三步两步蹬在墙面翻了上去,已经快走到小巷中间的男人一惊,厉声道:“谁在那?!”

  钟昭咬牙,明白这时唯有陪着他这一条路,迅速追着江望渡的背影上墙,往不远处的屋顶奔去。

  与此同时,他还分出神来在心间思考了一瞬,觉得刚刚出声的那个人的嗓音十分耳熟。

  跟江望渡预料得差不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武功应当一般,见状并没有马上跟过来,而且因为身边还有个人,他选择伸出一条胳膊,警惕地挡在了那女子身前。

  片刻之后,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幕,轻声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五城兵马司这个衙门,确实更适合交到武靖侯手里。”

  “无论现在是谁做提督,宵禁在即,等下也是有人巡查的。”女子有些担忧,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也好。”男子闻言嗯了一声,率先转身走出小巷。

  鉴于这二人并无追击的意思,钟昭和江望渡想知道他们的身份,走出很远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回到附近的屋顶上,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江望渡哑然,酒都醒了大半:“这可不是我有意而为的。”

  刚刚那男人说话时,因为情绪不稳而有些尖,跟他的本音有区别,两人乍一听都没分辨出来,可这姑娘是谁,他们都认出来了。

  不知道是单纯随了父母,还是在木匠铺帮工多年,体魄也得到了锻炼,十四岁的少女亭亭玉立,身量比大多数闺阁小姐高些,赫然是钟昭唯一的妹妹,钟兰。

  “我知道。”钟昭收回护在江望渡腰上的手,只觉得指尖冰凉不已,许久后才将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压下去,“我回去亲自问她。”

  “钟兰跟端王世子这般来往,瞧着不像只有一日两日。”刚刚钟昭说完那句话,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江望渡跟了上去,欲言又止道,“毕竟他们刚刚只是说了几句话,没有过从亲密,凡事仍然有余地,你好好跟她说,别……”

  “我知道。”钟昭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微微闭上眼睛,在这一刻恨极了自己将过多精力都用在往上爬上,身兼数职,没有分出更多时间跟家人相处,“让侯爷见笑了,你先回去吧。”

  ——

  江望渡并没有走。

  前世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明白家人对钟昭来说意味着什么,一路沉默地跟他来到钟家门前,但却停在了门口,到底没进去。

  钟昭偏头道:“既然你不想离开,就去我卧房稍坐如何?”

  “不用,等下我去房顶待着,你跟乔梵知会一声,让他就算见到我也别声张就好了。”江望渡留意着人的神色,笑着握了下他的手,“以前都是你躲在暗处这样看我,今天也让我这样做一次好吗?”

  话罢,他想了想,又紧着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就像咱们以前说的那样,当一切其他事物都不存在,今天我不是晋王麾下一员,不是督帅,只是江望渡。”

  只是作为江望渡,陪着他。

  以前还不知道对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时,钟昭就被他用剑穗下过一次套,再听到这话本不该信,但他却垂着头,半天都没回答。

  良久,钟昭才轻声说道:“那样的事情,别再来一次了。”

  江望渡眼眸微动,同样间隔了很长时间,才缓慢而用力地点头,语气笃定地道:“你放心。”

  钟昭转身进了门。

  他们往回走的时候故意掐算着时间,钟兰此刻也才回来不久,正厅之中灯火通明,她正在跟父母分享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

  “先前兄长入阁,陛下赏赐了一个院子,但因为荒了太久,必须重新修缮,现在已经快完工了。”她笑道,“这次师父全程没插手,新添的桌椅摆件,都是我自己设计,盯着工人师傅们打出来的,过段时间给您二位一个惊喜。”

  家中长子仕途顺遂,年纪轻轻便走到如今的地位,女儿也愈发懂事优秀,钟北涯和姚冉自然比任何人都开心,连连点头。

  钟昭疾步入内,环顾了一圈屋内的人,给水苏打了个手势,没有一丝犹豫道:“带他们下去。”

  水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立刻面色严肃地点点头,领着所有奴仆鱼贯而出,还专门点了几个护院的名,让他们去房顶守着。

  乔梵眼皮一跳,忙摆手道:“这个就不需要了,公子有令,我一个人上去盯着就行。”

  屋内,钟昭发下话来,刚刚还很热闹的正厅霎时间门窗紧闭,哪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夏夜的微风全然被隔绝在外,只有一盆被下人摆在中间的冰,还在孜孜不倦地散发凉气。

  姚冉率先意识到不对,边观察钟昭的脸色边迟疑着问:“小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此一言,钟昭尽力放平心绪,点头道:“只是有些话想问。”

  “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为什么要将人都赶出去?”钟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平白生出几分不安,笑着打趣道,“你这样怪怕人的,我去把水苏叫进来吧。”

  “不需要,你先坐。”钟昭叫停了她的脚步,又转向姚冉,斟酌了一下语气才问出一个问题,“阿兰的婚事,娘考虑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