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235)

2025-12-26

  “才不是。”江望渡苦战两天,也已经疲惫至极,此时不躲不闪,眯着眼睛安安稳稳地靠在他的臂弯里挨亲,话尾打了好几个弯,才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当日得知这桩事之后,我也颇为感念他们二人兄弟情深,虽人死不能复生,但去乱葬岗给他们收敛尸骨,总还是能办到的,也算行善积德。”

  闻言,钟昭缓缓抬起脸,眼神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江望渡勾了勾他的下颌,语气遗憾地道:“只是没有想到,我去得晚了一步,否则是不是就能看见你了?”

  钟昭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捉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抗拒:“那还是别见了,你我若在那种情况下重逢,你多半要吃点苦头。”

  “我连死在你手里都无妨,难道还会怕这个?”江望渡笑笑,叹气道,“只是如果能在那时知道你活着,对我来说也是个安慰。”

  “行了,不提这个。”听江望渡如今这服口气,还有些莫名其的跃跃欲试的意思,钟昭卷了卷被子,声音低沉地道,“睡吧。”

  江望渡此时枕在对方没受伤的左肩处,头的位置比钟昭矮不少,此时盖着的被子这么往上一窜,他就被结结实实蒙了起来。

  “……你生气啦?”

  将脑袋从被子中拯救出来后,江望渡凑过去蹭身边青年的脸,笑着问道,“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心疼的?”

  钟昭沉默半晌,差不多原样反问道:“那我家的惨剧也是上辈子的事,你放过你自己了吗?”

  江望渡张了张嘴:“……”

  良久,他伸手抱住钟昭的腰,绕过了这个话题,嘟嘟囔囔道:“我也困了,睡吧。”

  钟昭见到对方这个反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黑暗中拢了一把他散乱的发丝,闭眼睡了。

  ——

  第二日清晨,两人醒来之后,江望渡先行洗漱,钟昭则谢绝了下人上前帮忙的提议,试探着将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往外走。

  江望渡在洗脸的空隙中回头,一见这场面立刻小跑过去。

  “尽管骨头没事,但也不能这么快就开始活动。”他满脸都写着不赞同,双手搀住对方的手臂,对候在外面的水苏命令道,“去给你家公子寻一副拐杖过来。”

  “是,侯爷。”但凡换了一个人如此言语,水苏都要先看一看钟昭的脸色,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但昨天几乎是被钟昭赶出来的景象历历在目,水苏觉得自己但凡慢个几息,都会引来对方的不快,于是麻利地点头,转身去找了。

  钟昭简直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让江望渡打消将自己打横抱起来的想法,抬手擦了擦他脸上没来得及拭去的水珠,推着对方的后背,出声催促道:“我真的没事,你好好洗脸,我去外面走走。”

  江望渡蹙着眉,不太放心地望着对方道:“你——”

  “我也不是没学过武,对自己的身体有相应的了解,武靖侯如果再劝,我就要怀疑你小看我了,过几日晚上一定会好好地讨回来。”钟昭在他的腰上拍了一把,“孙复想必等一下就会来这里接你,晋王需要你撑着,别让他久等。”

  “好吧。”江望渡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判断,回到水盆面前道,“那你小心点。”

  钟昭于是笑着点头,独自来到了院中,像以前一样扎马步打几趟拳肯定是做不到了,但步伐缓慢地走上几圈,却还不成问题。

  他腿上有几近穿透的伤,发力时要格外谨慎,等来到第五圈时,钟北涯和姚冉从院外跨了进来。

  “今早水苏报你醒了,我跟你爹马上就来了。”姚冉第一个冲上前扶住他,眼含担忧地道,“怎么这么着急下地,该再躺几天的。”

  “已经很久了,朝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去管,决计不能再拖;而且我的伤也不碍事,只是看着吓人,您跟父亲医术精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钟昭安抚了母亲几句,便转头看向乔梵道,“刚刚忘吩咐水苏了,去看看唐筝鸣怎么样,如果还好的话,让他过来。”

  乔梵应了一声,告退离去,钟北涯板着脸,显然对儿子一醒来就要处理公务的事情非常有意见,看似怒气冲天,实则动作轻缓地将他揪到外面的石桌旁坐下,没什么好气地道:“把手伸出来。”

  钟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道:“什么?”

  “给你诊脉呀。”姚冉看着他脸上错愕的表情,“虽然我们天天都来看你的脉象,你现在也醒了,但总得再看看才能放心。”

  “原来如此。”钟昭闻言顿时生出几分惭愧,朝钟北涯伸出手,“对不起,让爹娘记挂了。”

  钟北涯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随着时间一点点流淌,脸上的凝重也渐渐散去,姚冉看着他领口露出来的一角布条,终归还是忍不住轻声埋怨:“怎么当一个文官,动不动还要遭这些罪?如果早知道,我真不想你去考什么科举。”

  听到母亲这话,钟昭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只觉得心口满涨着的全是酸意,钟北涯倒是挥挥袖子,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小昭这样出息,经受些历练也是应该的。”

  理性发言一半,他看向正低头任由姚冉拍自己脑袋的钟昭,蓦地觉得失语,最后也蹦出来一句:“实在不行你现在辞官?”

  “没那么夸张,爹,娘,我现在不是没事吗?”钟昭当然知道他们是不忍心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出言宽慰道,“而且这只是个意外,以后不会经常如此的。”

  “说是意外,但是打从你参加春闱开始,受伤的次数还少吗?”姚冉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但愿这是最后一回,若再来上几次,我跟你爹怕是吓都要吓出事了。”

  钟昭上身前倾握住她的手,想好好安慰一下显然又是几天没睡好的母亲,可还没等话从嘴里讲出,卧房内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屋子里洗脸的地方和门口相距甚远,站在水盆边上听不太见外面的动静,江望渡单手握着条发带,丝毫没料到院子里会有除钟昭和乔梵以外的人,张口就是:“阿昭,可以帮我束一下发吗?”

  钟昭:“……!!!”

  虽然父母早就对他和江望渡的关系心照不宣,一直以来对江望渡也颇为照顾,但是耳朵听到的与实际见到的毕竟是两码事。

  束发有多亲密,无需赘述。

  姚冉和钟北涯下意识往后仰去,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江望渡没料到他们也在,视线在钟昭和他家人间游移片刻,整个人在轰然之间,从头红到了脚。

 

 

第170章 明路

  显然在仿佛时间静止的当下, 钟昭也没比江望渡好到哪里去。

  他听了对方的话,下意识便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想朝对方走去, 结果刚迈了没几步, 就突然间意识到不对, 猛地顿在了原地。

  回头一看,钟北涯和姚冉都在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他。

  于是钟昭沉默半晌,也默默烧红了耳根,一时没说出来话。

  片刻之后,姚冉哈哈两声, 试图打圆场道:“真没想到原来小渡也在, 早上刚到还是……”

  钟昭听到这里闭了一下眼,而姚冉视线下移,目光落在江望渡手里握着的束发带上, 也发觉自己的找补很苍白,一下子住了口。

  如果江望渡是今早才来的, 那他必然早已穿戴整齐,又怎么会跑到外面讲刚刚那一句话。

  或者说,如果她硬要给江望渡明明刚到钟昭的卧房没多久, 就头发散乱的事实找一个理由, 那这个理由无疑将更加难以启齿。

  毕竟相比于同榻而眠, 听上去白日宣淫的问题还是要大些的。

  钟昭多少年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景, 眼下整个人都快冒烟了,勉强对着姚冉开口:“武靖侯只是来看我的, 正好发现我顺利转醒,就准备一会儿一起进宫。”

  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自己没有真正回答母亲的问题, 满心只想赶紧打个岔过去,上前两步挡在已经开始往屋内看,妄图重新把自己塞进去,且关上门的江望渡身前,胡乱找了个理由道:“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俩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