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睫不知为何高频簌簌发抖,又心有余悸又昏头昏脑,迟钝了两秒,正要挂掉,却已被风焰迅速接通。
对面是一道极其年轻的嗓音,音色明明朗朗,语气兴奋:“小玉!你终于肯理我了。”
“都是我不好,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才不理我,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喜欢的游戏礼包我都给你买,只是你千万别再不理我……”
郁舟两耳轰然嗡鸣!若有一支金属音叉在耳膜之侧高频振动,金声振然,将末梢神经都震得一时麻痹。
怎么会……
又是……
特别、特别、特别熟悉的声音。
“咕咚。”郁舟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风焰,是盛炽……?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他慌张挂断电话,令那道兴奋的声音从耳边戛然而止,随即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急急将风焰的所有联系方式拖入黑名单。
郁舟双眼仓皇噙泪,语无伦次:“会死的,肯定会被打死的……我花了他们那么多钱,他们要知道是我,肯定弄死我了!”
系统心生怜爱,友情提醒:【游戏要不要销号?】
“销!销掉!”郁舟连声忙答,又一顿,“等等……还是卖掉吧。卖掉。”
他游戏账号收过好多礼物,值好多钱,他不太舍得注销。
但要细究起这个号具体值多少钱,郁舟不太确定。
他只知道风焰和沉光给自己送了好多东西,一开始收礼物的时候他还会去查一下收到的礼物值多少钱,但后来他们送的太多了,这个游戏里各种币分类又多,他算不清楚,就没再算了。
郁舟有点焦虑地咬了咬手指甲,最后按他认知内的大额金钱来定价,定了大几百元。
他研究半天卖号的流程,终于研究明白了。
游戏号刚挂上去,就被秒拍了。
买家噫噫呜呜地感谢他,说着些什么“大好人呐大户人家呐做慈善呐太感谢了大人主人爸爸”的话。
郁舟长舒一口气,这下他把这个烫手山芋转手了,还小赚了一笔钱,他已经很满意了。
系统微觉不对,暗中核查一番,发现市场价是这个成交价的五百多倍。
系统沉默了。
……一般中心人物都是会给炮灰花这么多钱的吗?
·
郁舟买了一堆泡面,接下来几天都躲在卧室里,不敢出门。
哪怕沈熠和盛炽还不知道他们的游戏搭档就是自己,他也心里有鬼,把自己缩作鸵鸟。
在无人打扰的三天里,他把直播一直开着放在旁边,但并没有刻意去面对镜头做什么,也不去关注弹幕在说什么,只是那样放着,为了凑直播时长。
终于安稳地凑够了这周的时长,郁舟微松一口气,关了直播。
手机熄屏的同时,卧室的门忽然被笃笃敲了两下。
不知道是谁找他,但左不过那三人。
那三个,每一个,他都不想碰上。
他装作自己在忙没听见,然而那门又被敲了两下,外面的人见始终无应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郁舟。”
——是盛炽。
郁舟装不下去了,磨磨蹭蹭地去开了门。
“跟我去崇雅。”盛炽语气平静无起伏,像只是提起了一件寻常事。
郁舟难以理解,好像听到了另一种难懂的语言。
盛炽垂着眼帘看他:“今晚七点,崇雅校友篮球联谊赛。”
以前在私立高中崇雅就读时,郁舟就知道崇雅常举办校友会,邀请校友回去联络感情。
郁舟不太懂:“……肄业的也要回去吗?我没有收到邀请,不用去吧。”
“他们去的都带伴,我临时找不到人。”盛炽语气缓和,“你陪我去一趟,我请你吃饭。”
只是回一趟母校,不痛不痒的小事。
郁舟被盛炽的眼睛注视着,压力陡增,怀着面对盛炽的浓重心虚,撇开眼睛,点了头。
周六晚七点。
崇雅篮球馆的灯光大开,照得场地通透敞亮。反光的赛事级地板澄明如水,完备的地热系统铺遍全馆,是崇雅斥巨资所造,为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所钟爱。
尤其是alpha对此极为推崇,在这里可以进行枯燥高中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发泄,几乎成了他们的青春锚点。
崇雅一旦举办校友联谊赛,受邀者无不应约。
盛炽一身宝蓝色球服上场时,途经观众席第一排,与无数只极力热情伸出的手掌随意相击,稀松平常地一一拂过。
他听着些不同班、不同届的校友努力凑上前的寒暄攀谈,姿态游离,眼睛却在前排认真巡视,像在找什么人。
郁舟穿过偏僻的角落,在比赛即将开始时,挑中了一个极靠后的位置,开始漫长的、百无聊赖的等待。
开场哨鸣。
场上十员立时身随球动。
数双球鞋与地板摩擦出嘎吱声响。
黑发蓝瞳的年轻alpha矫健得若一头雪豹在赛场间穿梭,凭借极佳的球感,指根托住篮球,核心肌群鼓张,跃起、拨腕,一气呵成,三分入框。
宝蓝色球服衣角被气流掀起,淋漓的汗水从堆垒齐整的腹肌沟壑间淌下。
带球上篮、后仰跳投、单手灌篮。
扣篮力度之猛都令人忧惧是否会将篮框扣碎。
盛炽不断进球。
场内惊呼阵阵。
在示意中场休息的哨声里,盛炽扯起球服衣领擦汗,眉眼带着刚剧烈运动后的冷峻凶劲,反身走向观众席。
剧烈运动后全身暴汗,汗水将球服上衣与短裤都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的骨骼、紧实的肌肉。信息素也势如海啸,在不受控地汹涌外泄。
数人激动围上来,等待多时只为此刻给他递水递毛巾。
盛炽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分出去一个眼神。
他径直阔步流星走向最后一排,炯炯辉烈的蓝瞳若抑着火焰。
郁舟正窝在座位上,将快喝完的矿泉水拧紧,忽然感到一片阴影投在了自己身上,随即手中的矿泉水瓶被人一把夺去。
——好出息的alpha。
那么多人递的满瓶的新水不要,倒来饮beta喝剩得只余一瓶底的。
第17章 生殖障碍的beta17
本就所剩无几的矿泉水,仰头饮尽,仍难解渴。
盛炽额发尽被汗水打湿,额发下暗蓝色的眼瞳清湛炯炯,眉睫湿漉,略带喘息。
“坐这么后面。生怕我找到你?”
他的语气很难说是不好,或有不甘。
“你甚至没为我准备水……”
“刚刚在场上打球,我每一眼都在找你。”
“我打得那么辛苦,你到底有没有在看?”
盛炽的眼睑很细微地下垂一下即抬起,稀朗朗的笔直清晰的睫毛成簇,在这似怨非怨的片刻里衬得眼睛澄净无辜。
郁舟茫然,不知要回答什么。
他打得辛不辛苦,跟他看不看的,有什么关系……
见郁舟毫无反应,似乎都没在认真听自己的话,盛炽心有不愉,但只归咎于场馆太大、人太多,郁舟的注意力才如此分散,于是拽起郁舟,硬拖着他往更衣室走。
崇雅的隐形特权被盛炽用得淋漓尽致,他有独立的一间更衣室,哪怕毕业快半年,崇雅都还为他保留着他专属的那间。
盛炽的掌心握着郁舟的手腕,体温高得几乎令郁舟感到滚烫,他一直想挣开,反倒弄得自己满头大汗。
进了更衣室,地热的供暖效果越发好了,盛炽反锁上门,终于松开了抓在郁舟腕部的手。
盛炽习惯性地掀起球服欲脱,掀到一半,动作一顿,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身旁还有人在,于是又将衣摆放下,转而去打开衣柜,拿出换洗衣物。
“在这等我。”盛炽丢下这一句,就带着换洗衣物转身进了淋浴室。
隔着一道磨砂玻璃门,alpha在里面冲凉,水声如瀑。
郁舟只觉得自己快被密闭空间里的供暖焖熟了,被黏腻的汗弄得从头到脚都不舒服,颊侧流着汗,将自己的外套一件件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