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明白了江却尘为什么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突然崩溃,他明白了江却尘所有不顾一切的自杀。
他总是幻想如果江却尘选的是自己就好了。
可是这一切真的成真的时候,他只剩下无尽无穷的痛苦和迷茫,他过往所有的悔恨与不甘都在这一刻被颠覆,他所有自认为不动声色的守护和踟蹰不前都成了笑话,他从来没有迟到,是有人取代了自己的身份,而他,被懊恼与伤心绊住了脚步,被嫉妒与恨意蒙蔽了双眼,在自己和别人挑拨离间制造的谎言中一意孤行,居然从来没有胆量去戳穿这个谎言。
真相如果颠覆过往所有的认知,或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可他还是选择了去问隋行,去问清楚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问出来的结果如他所愿,又让他崩溃。
说来说去,他最懊悔的,其实是本来不比如此,最让他痛苦的,是那本来可以的美好假想。
“好恨你——”左怀风攥紧了江却尘的手腕,喃喃道,说不出来为什么恨他,可是真的好恨。
江却尘轻笑了一声:“恨我什么?”
左怀风却又开了口:“好爱你。”
江却尘推开他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眼泪顺着左怀风的脸颊淌落下来:“可是我真的——好爱你,江却尘。”
左怀风来来回回就那两句话,他自己也梳理不清楚对江却尘的具体感情,一会儿恨他,一会儿爱他,他的体温倒是越来越高,烧糊涂了似的。
他的灵力似乎在消散,整个人又渐渐变回了十五六岁的模样,他含糊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消失,晕倒在了江却尘身上。
江却尘垂眸看了看他,半晌,他抬起手,撩开左怀风额前的碎发,再度看见了他眉上的那道伤疤。
“我很眼熟这个。”江却尘摸了摸他的伤疤,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系统以为是跟自己说话:【啊?这道疤有什么特殊的吗?】
“不知道……”江却尘的指尖在这道疤上来回晃了几次,按住又松开,很眼熟,说明自己见过,可是想了好几次也想不起来,说明是一扫而过。
这会是左怀风的秘密吗?
左怀风,真的挺有意思的。江却尘勾了下唇,不再多想,准备把左怀风扔床上就离开。
结果他刚动了一下,就被失去了意识的左怀风紧紧箍住了腰身。
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了吗?
江却尘抬了下下巴,招来素鱼,黑鞭直接把左怀风五花大绑地扔回了床上。江却尘拍了拍手,素鱼圆满完成任务,凑过来殷勤地靠着江却尘,又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圈,挂在了江却尘的腰间。
灵剑也有灵啊。江却尘若有所思。
不过左怀风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扔床上连自己的床也湿漉漉的,江却尘拧了拧眉,走过去用灵力把他和床都烘干了。
好方便。
江却尘眸光微动,虽然不如星际时代科技发达,但是比科技方便多了。虽然来这个世界很久了,但是江却尘还是对自己这一身灵力感到新奇。他又把自己烘干了。
真的很方便!江却尘伸了伸胳膊。
他刚想离开,又被左怀风握住了手腕。
江却尘:“……”
要不是他确信左怀风已经晕过去了,真的会怀疑左怀风是故意的。
左怀风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昏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呢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却尘凑过去,才听清楚,他在喊“江却尘……江却尘……”。
江却尘:“……”
【他这是怎么了?】
江却尘托着下巴:“我也想知道。”
昏迷中的左怀风突然发难,用力比江却尘拽到了自己身上,直到稳稳当当抱住江却尘的那一刻,他的眉头才舒展开了一些。
身上趴了个人他倒不觉得难受,反倒很享受似的把脸整个都埋进江却尘单薄的胸膛里。
“疯狗,”江却尘自认倒霉,伸手掐了一下左怀风的脸,“剧情没帮上忙,还给我添乱。”
江却尘顿了顿,眼睛微眯,报复性地开口:“我恨你。”
他说完这句话犹觉不解气,又跟着左怀风的话重复了一句:“我恨你。我讨厌你。左怀风你就这样被烧死吧,死了在地府和隋行坐一桌。”
“你们两只坏狗。”
他幼稚的谩骂不知道戳到左怀风脑子里哪根弦上了,左怀风闷哼了一声,搂着江却尘的腰,抵触道:“不要隋行。该死的东西。”
江却尘闷笑了一声,眼中带了几分淡漠,随口应道:“对呀对呀,隋行这个该死的东西。”
他只骂了隋行这一句,又开始骂左怀风:“谁允许你发疯就来亲我的?不听话,坏狗!”
左怀风晕过去了,隋行倒是没有,听见江却尘毫不顾忌的谩骂,他什么也没有说,正常人都能听出来江却尘对左怀风的骂语中带了几分撒娇耍赖的意味,对自己倒是真情实感的冷漠。
明明他和江却尘相处的时间比左怀风多了那么多年……到底不是一开始选中的那一个。
隋行苦笑了一声。
外面的风雨还没有停,时不时还有雷声响起,江却尘骂着骂着就趴在左怀风身上睡了过去,外面冷风阵阵,左怀风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像个暖炉似的。
要不然还是叫人给左怀风送碗中药来好了。江却尘迷迷瞪瞪地想。
无论是成了年的左怀风还是十五六岁的左怀风,抱着江却尘的时候都喜欢把他整个人都捞怀里,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江却尘。
左怀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颁奖仪式的会馆。
这一次,抬起的双手没有垂下,将要擦肩而过时,他牢牢地抓住了江却尘的手腕。
江却尘停下了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做什么?”
“是我。”
左怀风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在斗兽场外面捡到的那条半死不活的狗是我,你收到的多出来的钱财与珠宝是我送的,是隋行躲在巷中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是隋行冒名顶替,是隋行撕了我署名的纸条。”
“江却尘,该光明磊落地得到你的爱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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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又幸福了左哥。
第77章 3-8
左怀风抱着江却尘睡了很久, 江却尘本来想让人给他熬点退烧的药来喝,结果到了后半夜,左怀风的烧反倒自己慢慢褪去了。
江却尘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抽了抽鼻尖,做的梦很邪门,最邪门的是梦见自己靠着一个火炉,结果火炉渐渐熄灭了, 他怎么也弄不燃。
醒来的时候江却尘还愣了一会儿, 外面雨水未歇,他盯着屋顶看了很久,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左怀风已然睡熟了过去, 江却尘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腰间挪去, 轻声轻脚地下了床。
他这副身体的修为堪称天下第一, 轻而易举就察觉出来屋外还站了个人。大晚上的,外面雷声大作,着实有点说不出的瘆人。
江却尘召来素鱼,踱步到了门前。
门拉开,外面的雨水很快打湿了门槛, 风呼呼吹着。外面喧闹的弟子早就走得一干二净, 只剩一个玄衣男人执伞站在他的门口。男人对江却尘的出现并不意外, 相反,他平静地看着江却尘,开口道:“江师弟,你那个徒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