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透过左怀风的刺激与刑律的安抚,他反倒想起了另一种东西。
他差点忘了,他当年,那么热烈真诚地追求过江却尘。他原以为将自己受到的、来自江却尘刻意刁难与忽视带来的痛苦袒露到江却尘面前,把两人受到的伤害相互抵消,江却尘就会原谅自己。
现在想想,如果真的到了彻底抵消的那一天,如果,江却尘真的原谅了他,他真的就可以如愿以偿吗?原谅代表的是回心转意吗?——不是。是漠不关心,是彻底的形同陌路。
隋行眼前有些发黑,他得做些什么。
他不止要承受江却尘报复回来的痛苦,还要补偿自己做过的错事,更要再次把爱捧到江却尘面前。
这样才能挽回江却尘。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突然不太对劲了起来,刑律吓了一跳:“隋总?”
“我知道了,”隋行失神呢喃着,“他之前给我说过原谅我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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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江却尘不会一下子就好起来,他会反复发作,他是可能这个世界好好的,下个时间突然又抑郁起来。
第27章 1-27
左怀风回到病房时候的神情明显不对劲, 江却尘扫了他一眼,手里还把玩着左怀风哄他来医院时送给他的项链。
左怀风慢慢地踱步到江却尘身边,拉过椅子坐他旁边, 安静地看着他玩项链。
他这样,倒让江却尘来了点兴趣。江却尘伸手够不到左怀风,又不想说话,也不想下床, 于是伸出脚踹在了左怀风的大腿处, 没有立刻拿开,想要左怀风注意到自己。
江却尘的脚也很瘦,伸直了腿, 病服裤子上移了几分, 正好露出了一小截足够人一手握住的脚踝。雪白紧致的脚背骨骼分明, 脚心倒是柔软,唯一的缺点是,脚趾甲有点长了。
左怀风的注意力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江却尘勾了勾脚趾,微长的那点趾甲就这样隔着布料刮了左怀风大腿的皮肤。
如同隔靴搔痒, 似是威胁, 又像是勾引。
左怀风面不改色, 呼吸倒是乱了一瞬。
就这一瞬间,还被江却尘捕捉到了,江却尘弯了弯眸,本来想问的话一瞬间抛之脑后,先说了一句:“左总,够贱啊?”
左怀风定定地看着他,蓦然道:“再骂一句。”
江却尘:“……”
江却尘:“?”
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感觉, 江却尘绷紧了嘴巴,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左怀风,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琢磨坏心思。
左怀风单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他像是吓到了一样,条件反射般挣扎着就要抽回来。
左怀风也没有为难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松开了:“指甲长了,一会儿给你剪。”
“有病。”江却尘骂他一句,骂完又觉得左怀风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辱骂而伤心难过,反倒是便宜左怀风了。
江却尘不爽,原本缩回来的脚再次踹到了左怀风身上。
江却尘说:“我讨厌你。”
左怀风歪了歪头,微微一笑:“又讨厌我?”
他的眼里总有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好像无论江却尘做出任何事情,他都会一一耐心接纳。
江却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一直都讨厌你。”
不曾想,听到这句话,左怀风却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分不清他是早就习惯了还是毫不在意,应该是前者,因为他说:“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还贴上来?”
左怀风低声道歉:“对不起。”
又来了,江却尘心底没由来涌起一股熟悉感,这种明明低眉顺眼却惹得人心烦的熟悉感。
可是江却尘一时间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江却尘懒得再给自己找一件麻烦事了,他想起来自己之前的目的,问左怀风:“你给隋行说什么了?”
左怀风恍然回神,把刚才自己和隋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江却尘,江却尘靠在病床里,若有所思地听着。
江却尘看左怀风这样魂不守舍,还以为隋行给他说了多大刺激的话,没想到还是这些无聊的感情纠纷。
他听得昏昏欲睡,左怀风给他说完就直接换了话题,道:“明天检查完我就要回家。”
左怀风:“……”
江却尘的目光一瞬间冷冽了起来:“听见了没有?”
左怀风最终还是没有扭过他,无奈地妥协了:“知道了。”
江却尘轻哼了一声。
江却尘厌烦左怀风的时候厌烦得毫不遮掩,指使左怀风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真有事了,要想找个用得顺手的人,第一反应却还是左怀风。左怀风对他的坏脾气毫不在意,同时能把他模棱两可的话语参透得一清二楚,把他吩咐的事情做得完美无缺。默契得令人咋舌,好像他们生来就是这种畸形又亲密的关系。
支配与服从,羞辱与承受。
尖锐与包容,依赖与救赎。
江却尘突然想,如果自己当年在斗兽场找到的不是隋行,而是左怀风呢?左怀风会背叛自己吗?——不会。
他几乎一瞬间有了答案,左怀风不会背叛他。
似乎是他盯着左怀风想事情想的时间太久,引起了左怀风的注意:“在想什么?”
“你。”江却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左怀风呼吸一滞,声音沙哑:“在想我什么?”
江却尘倒是笑了,玩味又恶劣:“左总,你可能不知道。很久之前,我养了一条狗,那只狗一开始对我表现得十分忠心,没想到后来他有了能耐后反咬了我一口。”
“我刚才就在想,如果当时养的是左总,左总应该不会咬我一口。”
江却尘口无遮拦,说话犀利恶毒,经常会骂人。他记得自己做实验的时候经常把实验室里的一个师弟骂得偷偷蹲在厕所哭。
遇见自己讨厌的人,更是又辱又骂。
和他精致俊美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吓退了一部分被他脸吸引来的追求者。正合江却尘的意,他最烦的就是天天缠着他、影响他做实验的追求者。
左怀风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他道:“嗯。我会一直听你的话。”
看,江却尘舔了舔牙尖,左怀风就不一样,无论怎么骂他他都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好像有受辱癖似的。
越是这样,江却尘就越想不停地挑战他的底线,江却尘不信有人会这么无条件无底线地包容自己,如果有,那这个人肯定是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决定了对方的容忍度。江却尘很好奇,左怀风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左怀风看了他几眼,蓦然道:“我很喜欢痛苦。”
“因为痛苦会让我想起你。”
和江却尘伤害自己是为了折磨自己不一样,左怀风有时伤害自己更倾向于恋痛。
那是很早的时候了,左怀风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根据江却尘说的地址去找江却尘,满怀希望的、忐忑不安的、期待又紧张的,血液似乎都比平日里烫了不少。却在看见江却尘身边的隋行时凉了个彻底。
他愣愣地站在角落里看江却尘肆意指使隋行,忘了是从心脏的哪一处开始,陡然痛了一下,而后密密麻麻地延伸到各处,比他垂死的那一天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