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百川回来前一晚,张江淮就订车票走了,两人也没有见面。
几个组员见着自家boss回来,像是小鸡崽们围着鸡妈妈直转圈,唧唧喳喳地吵得沈百川脑袋疼。
小侯凑过来问沈百川,“老大,当时你回去那么急,是家里有事儿么?解决了么?”
沈百川斜靠在会议桌上,手里端着个电脑看他们这几天的进度,随口答道,“嗯,我爱人手受伤了,我回去看看。这几天拆过线,我就能回来了。”
这一句话像是投进水池里的水雷,轰得一声炸开了池,这几个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凑过来打听。
“啥,我司第一帅谈恋爱了!”
“什么时候见见嫂子!”
“老大,请吃饭!”
还有人起哄道,“我要请嫂子吃饭!”
沈百川被他们喊得报表上的数字都过不了脑子,又好笑又觉得他们闹腾。他随手在旁边人头上一拍,“闭嘴了,干完活再说。”
要不是路回又提到丑熊,沈百川真把它忘了。
他晌午落地T市,忙了一天到了深夜才返回酒店。灯一开,小棕熊端端正正地坐在枕头上等他,短短的手臂抱着自己的小肚子,睁着黑豆豆的眼睛,等得很有耐心。
沈百川一屁股坐在床边,看着它叹了口气。
小棕熊傻着毛茸茸的脸,怎么会理解人类一肚子的愁绪和思念。
沈百川卸了在人前挺拔的劲儿,仰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念道。
——好想老婆。
沈百川返岗之后经常到深夜才能下班,回酒店的时候路回那边已经钻了被窝。冬天冷,沈百川这个暖宝宝不在,路回回家收拾收拾就往被窝里面钻,跟沈百川视频的时候裹着绵软的被子,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沈百川先是叫了声宝贝儿,然后把手机支在桌子上,对着自己。他旁若无人地背对着路回把自己脱了个干净,伸手展臂间露出来后背强健宽阔的背肌,和中间一道笔直深陷的脊柱沟。
在沈百川解了皮带要脱裤子的时候,路回无奈地喊了他一声,“沈百川,不可以!”
西装裤拴着皮带半掩半露,挂在一节窄腰上。沈百川转过身慢悠悠地把皮带抽出来,打着圈地缠在手掌上,然后冲路回挑眉,“什么不可以?”
路回看得满脸通红,用被子裹着脑袋,只露出来一双躲闪的眼睛,“万一……万一有人监视怎么办?被别人看见啦!”
沈百川听着好笑,“你想得真多,谁没事儿闲的?”
说话间,手勾着裤腰连带着里面黑色的内裤往下褪,路回啊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把视频通话转向语音通话。
沈百川一抬眼才看见,“你干嘛啊,路小回,我白脱了!”
路回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声音闷闷地开口,“你咋这么讨厌。”
沈百川轻笑着把手机带着去了浴室,让路回听着那边水声细碎,沈百川像是被烫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沈百川洗过了澡,冲着手机叫了声路回的名字,那边只能听到隐隐的呼吸声,没人答话。路回像是睡了。
“晚安,路回。好梦。”沈百川凑近在麦克风边上,温柔地低声道,说完之后才挂断了通话。
路回听见手机的动静,慢吞吞把埋在枕头上的脑袋抬起来,眯起眼睛餍足地哼了一声。
然后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掌像蜘蛛一样爬出被窝,从床头柜快速抽下几张纸巾。
翻过了一月份,到了二月初,春节将至,这对于大家才说才是真正的新年。
为了能把工作在春节前结束,每个人都咬牙硬挺着,从天色刚亮上岗,一直到夜色深深才回去睡觉。
T市的冬夜比家里那边更冷,但寒冷的冬夜总给人一种蓝调的美感。
沈百川裹着羊绒的黑色长大衣,瑟缩地揣着手臂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热饮,偶然间抬头看天,竟然在沉沉的夜空捕捉到几颗星,忽明忽暗,闪烁其华。
夜空黑得发蓝,天空跟楼宇的交界处泛着一道银蓝色的光,很少有人注意,但确实美丽。
沈百川冻着手,把手机拿出来,给路回拨过去一个视频,被对方接起来。
沈百川说话间带着白色的雾气,兴冲冲地哆嗦着声音跟路回说,“老婆,你看,今晚有星星!”
路回睁大眼睛去看,哪有什么星星,他什么也看不见。
沈百川擦了擦摄像头,又让路回看,“你看不见么?”
路回骗他,“好了好了,现在把镜头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吧。”
沈百川听话地转到前置镜头,笑着和路回对上双眼。沈百川的眼睛很亮,在冷冽夜风中似星光闪烁。男人的眼眸带笑,唇也带笑,笑容盈盈如篝火熠熠。
路回托腮看着他,笑容清浅,“嗯,我看到星星了。”
今年的情人节在除夕之前,但也只差两三天。
让下属们一直加班到除夕之前未免显得过于冷硬,况且这么多人买返程车票也是个问题。沈百川抱着手臂沉吟片刻,决定提前一周给大家放假,一宣布就迎来一阵欢呼。
当然也有人猜测加班狂魔沈百川是为了回家过情人节,这次才高抬贵手这么仁慈。沈百川一边收拾电脑,听见也只是笑笑,不反驳。
沈百川回H市的消息没告诉路回,他故意的。他悄咪咪买了一堆食材,收拾得差不多了,又把屋子里的所有灯光关上。沈百川就那么缩在角落里握着手机等了半个多小时,等着听门锁啪嗒一声响。
路回开锁进门,伸手摸灯的开关的时候被人一把抱住。
路回手臂被人锢住时候,毫无预料得浑身一僵。他心头一抖,第一反应是挣脱。但身后这人叫了声他的名字,声音又轻又软,一颗大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像个小动物一样依恋得用毛茸茸的发丝蹭他。
路回又惊又喜,用了点力气转过身来,和沈百川在黑暗中对上视线。
路回张张嘴,却不知道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幸好沈百川抢救及时,低垂着眼吻住了他的唇瓣,路回的唇瓣才不至于无处安置。
两人在黑暗中一边亲,一边轻笑起来。
路回嗔着拍了下沈百川的手臂,“吓死我了。”
沈百川轻挑眉梢,眼疾手快地用右手在自己的肩侧捉住路回的手掌,小声说,“还没好全呢,别用劲儿。”
路回手腕又细又薄,抓在沈百川手里像杨柳枝,他一手摸索着恋人手腕上凸起的筋脉,一手拍开吸顶灯。
沈百川一手捉住路回的两只手腕,把他的手放在眼皮底下打量着。小伤口已经几近愈合,唯有右手手掌的那一长道还挂着几片血痂,看着让人心疼。
路回的手伤不愈合,就没法刷手,也没法上手术。他这些日子只能在病区门诊做一做打杂扫尾的工作,对于一个外科医生难免可惜。他能单独操刀手术的日子要再往后拖。
但路回的心态放得很稳,这些他都不着急。毕竟急也没用,一切都自有安排。
沈百川不敢碰他的手心,像孩童一样用手指勾着路回的手指,两人晃着手往客厅走。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快八点了,沈百川等了好久。
路回解释,“我不知道你在家,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老师让我把今年的两个病例编写成论文投刊,这事我在家也能干。”
沈百川听得直皱眉,“别提论文,我头大。”
路回瘪瘪嘴,“昨天我把整好的一部分发给老师,他还训我了呢。”
沈百川看他委屈的样子觉得可爱,逗他,“怎么训你的?”
“他让我不准写垃圾。”路回叹了口气,“还得改。”
沈百川失笑,伸手系上围裙准备炒菜,白衬衫黑西裤配上红白格的围裙,纤细的系带挂在窄腰上,路回忍不住在身后看他的中段。
沈百川没察觉他的视线,一边慢悠悠问他,“小路医生这么忙啊?那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跟我过节呢?”
路回闻言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凑到沈百川身边,探头看他,眼神清澈灵动,像是真不知道,“什么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