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干?还有这玩意儿?”沈辞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并没有发现里面埋着什么小鱼干。他拿筷子的手一僵,眼珠一转看到自己的左臂,一拍额头蹲下好声好气的对那孩子道,“叔叔也没有小鱼干,还剩半块腌萝卜,你吃不吃?”
那孩子捏着萝卜眼含热泪的离开了,走了几步远之后回过头边哭边说,“叔叔骗人,我都闻到小鱼干味了!”
一旁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不过去了,“咄咄”的用拐杖戳着地面,痛心疾首的指着沈辞道,“唉,看看,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冷漠到这种地步?人家孩子痛失双亲,正是可怜的时候,问你要口鱼干吃你还藏私?”他颤颤巍巍的朝天一揖,“圣上隆恩浩荡,给你吃给你住,你又不是吃不饱差这一口吃的!”
沈辞愣了一下,无奈的想要开口辩解,“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啊不是,整个粥棚都闻到你身上的鱼味了,都放臭了还不肯拿出来给孩子吃一口?”一位好心的年轻妇人把那孩子搂在怀里哄着,气愤填膺的瞪沈辞道。
“我没……”
没等沈辞说完,负责分粥的那位小哥用粥勺敲了敲木桶打断了他,鄙夷的道,“给你盛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穿得人模人样的根本不像难民。看你这德行,是不是一毛不拔来骗吃骗喝的?”
满粥棚的老少妇孺都窃窃私语着对沈辞指指点点,有胆大的甚至直接开骂了。
沈辞百口莫辩,只得使出三十六计之上上计,脚底抹油溜出粥棚,灰头土脸的甩掉身后嘈杂的指责声。
许青寒他们就在附近,也听到了粥棚这边的动静,正在观望的时候就看到仓促逃窜的沈辞。许青寒迎上前几步,担忧的拉着沈辞的手问,“怎么了,粥棚里发生了什么?”
沈辞一脸悲愤的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许青寒听得云里雾里,“啊?到底怎么了?”
沈辞一五一十的把粥棚里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无论多么悲惨的事,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都跟讲笑话似的,沈辞就是其一,许青寒他们边听他叙述边憋笑。
“……我跟你们讲,等护送王爷回王府之后,我就上街去卖鱼,五文钱一条二十文钱三条。”
沈辞叉着腰忿忿的道。
许青寒掩唇遮住笑意,“你这样卖得出去吗?”
沈辞理直气壮,“反正他们都傻,竟然闻着这狗shi一样的腥臭味跟我要小鱼干。讲讲理,就算真是鱼这都臭成这么样了,能吃?”
许青寒忍俊不禁,拉着他到一旁说起悄悄话,低眉安抚他道,“你可别去卖鱼,留我在王府独守空房多寂寞。好阿辞,忍一忍,身体要紧。”
沈辞无可奈何的叹气,“比左手不能用还烦。我跟你还不一样,我是习武之人,感官要比你灵敏很多,我都快被自己臭死了,分分钟想把胳膊卸掉然后我跑远一点好好喘口气。”
许青寒伸指刮了下他的鼻尖,“乖一点,手臂复原是头等大事。”
“不知道我用这只胳膊给沈澈换的路,他走得怎样了。”沈辞眯着眼睛遥遥望了一眼东南方向,那边是襄阳剑宗的位置,“这个小畜_生,走了这么久也不说给我写封信。”
“你连打带骂把人赶走了,他敢给你写信吗?”许青寒道,“你若是想他就去襄阳看看,看来你真把沈澈吓坏了。”
“行,正好去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宗的气魄。”沈辞看着粥棚里的井然有序和安定祥和,放下心道,“赈灾一事尘埃落定,咱们该回去了吧?”
许青寒颔首,“明天就回京复命,如果没有新任务交给我处理,我就陪你一起去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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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记载,大亓嘉康二十三年,燕王许青寒受亓文帝圣命,亲至天水赈灾安民,夙兴夜寐,七日不辍,终解救万民于水火。其回京之日,天水万民夹道叩送,高呼千岁,十里不绝。
史书褒功颂德得实在夸张得不着边际,天水到处积雪堆积,哪有十里的清闲街道给难民跪来跪去。最主要的是许青寒离开时只知会了天水知府,那些难民并不知道他的离去。他不喜吵闹,一行人或坐车或骑马,非常低调的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