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为后(61)

2025-09-22 评论

  怎么可能人尽皆知?除了李胤的心腹,这事只能有谢怀千的心腹知晓,李胤的面子虽然不紧要,但传出去也丢谢怀千的脸。

  更紧要的是,有那么多兵,谢怀千自立为帝根本看心情。

  他猜想不错的话,谢怀千这三千日的一意孤行不过是为了在朝廷布局,目的是拔除前朝余孽,解决李氏祖祖辈辈遗留的积弊,将盘根错节的根系连根拔起。

  想他入宫时,十六的年纪,正青葱。

  然而入宫第三年,先帝崩殂,李胤入宫,他第一年摄政,逐步把持朝政,笼络人心,摸清脉络,先收掌军政,而后动作。

  自他当政,李弓长的狡兔走狗都远离京师,环伺西南西北一侧,觉他鞭长莫及。除闻氏以外,势力最大的氏族更是盘踞西南,为虎作伥有恃无恐。于是西南茶驿通衢一事,他彻底削废屏司和地方氏族,北境更是早有谋划,不仅借此机会清君侧,将李胤身边不老实的先杀个清净,这场仗打走可扎尔族之后就能既占情又占理地收割北境版图。所以晋何才会说,结局都一样。

  最大的边患问题解决后,还当要铲除心头之恨。

  高祖晚年宦官当道,士林因此沉寂,朝野因此污浊不堪,贤人志士大多隐居不仕。

  他若没猜错的话,谢渊然平生最恨太监,不然那日也不会在庙堂之上亲取王至首级,实在是恨极了。

  等他回宫之后,谢怀千就能下最后一步棋,平冤昭雪,报仇雪恨。

  从始至终,没人离开过谢怀千的棋局。

  京师只是棋盘中心,而他身边的所有人,夏真羲、张宏淳、阮范大等人都是他的双目,目之所及之处,都是他指下格局。

  如此隐忍,如此一意孤行,如此破釜沉舟,称得上真正的士人,普天之下,则又可称之为世间第一人。

  既如此,谢怀千想要北境。

  他给不起吗?

  【作者有话说】

  谢渊然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

  给豹都帅呆了

  下一章继续帅

  ◇

 

 

第34章 攻心计(上)

  饶是云州身为十大城池之一,也难以容三十万军队,因此城内只留十万大军,另二十万只能沿着松、云二州之间的官道安营扎寨,帮送粮草。

  云州由这二十万大军接管把守,阮范大并不信任闻淇烨,因此先做决断,兵分五路,一队巡逻,三队接管城内的防御工事,加固城池,剩下两队出城援补云州军。

  酉正,北境退兵,驻扎城外。

  闻淇烨与阮范大两人入府衙内商议平乱计策,桌上掌了盏油灯。

  闻淇烨将舆图按在几上,隔着五人的间距,阮范大抱臂嗅了两下。

  方才平野开阔,风气流通,加之他得意过头,尚且没发觉,这小子身上竟有一股极为深重的血腥气。油灯一打,闻淇烨身上那帛黑色骑装恐怕红得有些过头了。

  当着众人的面,阮范大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闻淇烨宛如没瞥见,捏着舆图,还未展开便事先问:“将军可以接受留多少人?”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阮范大实在不解这有什么好问的,于是道:“怎么不直接问我能死多少人?”

  只这一瞬,又觉得闻淇烨所言耳熟能详,似乎在哪听过。

  他差点忘了。

  赴慈宁宫与上圣共商军情时,正有这一句事先推演。

  夏末秋初,上圣召他前去。

  一身明黄天家袍,浅色发冠漆发半挽成髻,漆发半披,垂首俯瞰桌上军防沙盘,泥土为山,细沙为川,粗砂为地,石块铺就城郭郊野。二人同看沙盘,上圣看得心无旁骛,而他看了一会儿便挪开眼去瞧修得格外娇嫩的房梁。

  他老阮也是舍命陪君子,罚站许久。

  等上一会,谢怀千将指间牙旗轻轻落在云州北城门的标记上,同他说话:“他会问你,要留下多少人?”

  想到某人压着火做事的俊俏相,回来后八成要找他算账,唇角无意识勾起,眼角亦绵绵,又道:“你回他,部丞大人班师回朝时想带多少人,就留下多少人。”

  阮范大见状照葫芦画瓢,紧着牛目,煞有介事将皮球踢了回去:“那得看部丞大人班师回朝时想带多少人。不过那阿绰尔沁有盖世骁勇,还算得上‘太子继位’,老夫首先好奇,闻大人想如何啃下这块硬骨头?”

  ——语罢,谢怀千将北境的帜从沙盘的洞孔中拔出,丢到暖炉内烧成枯灰。

  那白皙精致的头脸不见任何感情。

  沙雪的嗓沉缓道:“至于阿绰尔沁,此人宜用攻心计,但他不能死。”

  “留活口。”

  闻淇烨早便想好怎么治这个外强中干的异族首领,展开舆图道:“先前我闯北境主营,毫发无损而被放归,若中伤阿绰尔沁反倒使得他族内一条心,穷寇勿迫,不留回旋的余地便很难将北境收入囊中。这一仗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不伤他非分毫,此外怎么攻他都行。”

  居然和上圣说的一模一样。

  上圣料事如神,此人也绝不容小觑。

  “这么说,是该攻心。”阮范大左右低颌,不知在点头还是在摇头,炯炯牛目一边表现出赞同之意,一边包藏疑心。四大将门之首闻氏自然威名在外,可真要说起来大多数帮太祖打下江山的红人鼻祖早都当了甩手掌柜,领了福禄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他打过照面的闻径真又是一号老白脸。

  谁知此人说的话是否纸上谈兵?说不定多问几句就露馅了呢。

  那么究竟如何攻心?

  阮范大黑紫的唇才开了个门缝,突然急忙跑进来一个小兵,高喊:“报!有闻大人的书信。”

  “谁送来的?”阮范大眉心一跳,闻淇烨也有些意外,小兵递过来六七封书信,低头瞧着最上面的落款,老实答道:“看着应当是首枢给大人的家书,不过听说有一封很早便送出了,绕了很久,这会儿兜兜转转才到云州。”

  “家书?”阮范大觉得滑稽,“闻部丞原来还是个奶娃娃,出门在外离不开爹妈。”

  闻淇烨不予置评,单手拣着信封角往下翻看,全是闻径真的落款,看字迹终于不是门生代劳了,老家伙这不是长了手会写字吗?

  他没了兴致,往下翻到最后,手猛然一顿。

  只见那锦封从右往左,上中下书着:

  兵部部丞闻大人亲启

  云州府衙

  兄渊然手缄

  闻淇烨不知为何忽然将信全部往桌案上一压,转开脸,右掌斜着遮住信封上的字,粗粝带茧的指腹先后在信封上比划,吊丧着一张规整冷厉的脸往外看,驻在门旁的士兵以为偷懒被发现,抻着脖颈挺胸站得更直些。

  谁知闻大人的唇角突然勾了起来。

  一旁翘着二郎腿看戏的张宏淳坐不住了:“磐礡缘何一副小人得志的作态?”

  “因为小人得志了。”闻淇烨打起嘴炮来能屈能伸之程度令人叹服。

  他以为回京师才能与谢怀千再续前缘,没想到谢怀千竟然是更沉不住气的那个。任谁都无法抵挡得手的狂喜。

  他双手擒住手中的信,并不解释,睨着张宏淳忽然问:“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

  “自然是先苦后甜。”张宏淳拿眼去扫他手中的信,猜想他忽然的变态应当和书信有干系,诚想窥看一番,“苦尽甘来嘛。”

  “正有此意。”闻淇烨点了点头,起手先拆顶上闻径真的信。

  老家伙通篇只说两件事:

  一,年轻人火气旺,不过千万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二,侍奉人君不周全是常有的事,做臣子任何时候都要谦卑,要恭顺,千万不要有自己的脾性

  往下几封皆是如此。

  老家伙无非是暗示他不论如何都不要想着造反。应当也知道他和谢怀千之间的事情了,行文之中不免再夹带了几句阴阳调和是中庸之道的私货,闻淇烨一律视作挑拨他和谢怀千感情,一目十行略了过去。

  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触,闻径真至今还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不归闻径真管。闻径真在京师不掉链子不站错队不说错话就是帮他最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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